「不要与聚云堂为敌,对林家堡会比较有利。」君弃剑果断地说。
「他们是连本门师兄弟都下得了手的豺狼!」元仁右怒喝着。
「兵家原本如此,不是吗?」一边瑞思应道:「虽然我也不喜欢聚云堂,但我更讨厌屈戎玉!原本勉强接受她相处,就是因为她背后有回梦堂这么一个大靠山。如今这靠山已不在了,她拿什么资格要求林家堡为她冒奇险?」
元仁右听得额头已冒起了青筋,转视君弃剑道:「你也这么想?」
君弃剑道:「我自出道以来,除仲参之外,一直没有『绝对』的敌人。聚云堂是有实力彻底剿灭仲参的组织……」
「够了!」元仁右一声怒吼,不觉指甲已刺入掌肉,嘴唇也被咬破。
血,不够红;他的眼更红。
怒意已至极点,愤怒之中还有悲伤……
屈师叔,你原来还是看错了人!
他把火红的双眼直盯着君弃剑,看着这个他一直猜不透的小子……
君弃剑接过那眼神,表现出自己的毅然决然。
最终,元仁右走了。
带着悲愤欲绝的心情、使着众叛亲离的身子,离开了林家堡。
元仁右一走,君弃剑将手中的琴弦收进怀中,便移步拉着蓝沐雨行往*,甚至不给任何人表达意见的机会。
跟着,君聆诗也起身,经过王道身旁时,说道:「王小兄弟,半个时辰后,到君某房里来一趟。」说完也往*回房去了。
之后,曾遂汴、石绯、王道、李九儿四人都望着彼此的脸,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四个字。
王道首先发腔道:「他怎么会想要支持聚云堂?怪怪,根本莫明奇妙!」
「你们反对投靠聚云堂吗?」堀雪在旁问道。
「反对!」四人同声道,连语气高低都极为一致。
曾遂汴跟着道:「聚云堂连同门师兄弟都能下手,投靠这种如狼似虎的门派……不异於自寻死路!」
「阿汴,你居然会用成语……」李九儿颇感讶异。
「这表示我真的很惊讶。」
堀雪转向瑞思道:「公主殿下,你觉得呢?」
「对,你为什么支持投靠聚云堂?」李九儿也问:「真的莫明奇妙!」
「我可没有说我支持聚云堂。」瑞思道:「我只是赞成不收那块匾额。」
石绯道:「既然聚云堂有心要取代唐朝,不收那块匾额,等於宣告不服从唐朝,也就是要支持聚云堂嘛!这点道理,连我都懂……叶敛这次的决定真的太奇怪了。」
「我倒觉得很合理喔。」瑞思微笑道:「他最大的优点一向就是『冷静』,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他不是说了吗?他在湖口镇上遇过于仁在,于仁在也表示出拉拢之意。其实我认为于仁在一开始就料到,一旦让君弃剑回到林家堡,知晓了回梦堂是因聚云堂叛变而灭,他的拉拢行为只会更加深君弃剑对聚云堂的厌恶与敌意。于仁在就是希望让君弃剑失去理智,最好让他对聚云堂的存在深恶痛绝,就可能开始对聚云堂挑衅、甚至是挑战,如此一来,聚云堂便可以用『自卫』的藉口铲除林家堡。君弃剑拒收御赐匾额、气走元仁右,就已经初步断绝聚云堂进行对林家堡任何有害行动的藉口。换言之,如今的主动权是在我们手上,而不是聚云堂。君弃剑的表现非常理智与冷静。」
石绯听得一头雾水,问曾遂汴道:「汴哥,你听懂吗?」
曾遂汴没有回答,转视李九儿。
李九儿摇头。莫说她现下因连续十馀日长时间的照顾伤病患而有点失神,便是在精神状况极佳的情况下听到这番话,只怕也是不懂。
没人去问王道,不问也知道他不懂。
堀雪心里又一次由衷的赞叹。
这个回纥公主,只知道君弃剑『见过于仁在』、『拒收匾额』两件事,便可以延伸出如此复杂的推论与因果关系,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君弃剑将蓝沐雨带到*,替她定了住在北侧的第五间房。第四间是阮修竹的房间。
林家堡*厢房总计有叁十馀间,目前空房还是不少,但房中桌椅柜皆一应俱全。
他们进房才不过两个呼吸,后头白重抱着一床被褥也走进来,放到床上便走人了。蓝沐雨甚至来不及和他道谢。
「是你请他拿来的吗?」蓝沐雨疑道:「可是……你回来后和他说过话?」
君弃剑摇头道:「没有。这是阿重的好处之一。等等他应该还会拿更衣用的屏风和茶具过来。若你还缺什么东西,到隔壁店去找阿竹拿便成了。坐了两天船,你应该不太舒服,先休息一下。」说完也要出房。
「啊……等等!」蓝沐雨直觉性的叫住他,又迟疑许久,才道:「如果屈姑娘……知道我来了林家堡,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她本来其实想问,为什么不收那块匾额、又为什么要气走元仁右?在店时,她已经听阮修竹说过回梦堂全师尽灭的原因,她以为君弃剑一定会帮屈戎玉、元仁右报仇才是。但再转念一想,又相信君弃剑作事必然有他的理由,自己似乎不应该过问太多。犹豫一阵后,忽然想起去年七月在君山屈戎玉愠而致战的事,这也很重要,便提出了这个次等的疑虑。
君弃剑摇头道:「这不用担心,她已经离开林家堡了。」
蓝沐雨一怔,道:「难道……她知道我会来……气走了?」
君弃剑还是摇头:「不是。她早在我们回到苏州之前就已离开。」
蓝沐雨皱起眉头,忧心道:「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
君弃剑听得好笑,道:「她绑架过你,你还这么关心她?」
「你不关心吗?」蓝沐雨理直气壮地应道:「屈姑娘生得那么漂亮,既聪明、武功高强、家世又好,还救过你好几次不是吗?你能不关心她吗?」
君弃剑苦笑道:「好吧,说不关心是假的。但是就因为她既聪明、武功高强、家世又好,甚至还有本事救过我好几次,也不需要我去担心她。」
说完这一段,忽然发觉蓝沐雨直盯着自己的脸,又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是很奇怪……」蓝沐雨似喃喃自语道:「你刚刚笑得好无力。人都有喜怒哀乐,我看过你哭,可是好像没看过你生气、更没看过你笑……我是说很开心的那种笑。能不能笑一个来看看?」
笑……
君弃剑沈默半晌,似乎培养了一下想笑的情绪,但终究还是摇头道:「不行,我现在笑不出来。」
蓝沐雨道:「没关系。不过……你下一次要笑的时候,要让我看到喔。」
「可能得等很久……说不准得等上一辈子。」
「不要!」蓝沐雨立即应道。几乎是和『一辈子』叁个字同声发出。
此时,白重左肩扛着屏风、右手端着一组茶具,走了过来。
「不想等那么久?我尽量。」君弃剑说完,便离开了。
白重在房里放好茶具、架好屏风,也走了。
蓝沐雨却是满肚子疑惑。
她明明想回答『等多久都没关系』,为什么会口不从心的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