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弃剑呆了一下,这句话,他无能回答。
终究是没有回答,只有摇头,然后,离开。
蓝娇桃看着他离开。
蓝娇桃很清楚的知道,君弃剑这一去,便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屈戎玉的命。
又思索了一阵,蓝娇桃回到自己房里,捉出了瑞思交给他的信鸽。
。。。
有人来到洪州拜访李泌。
这一次,那位曾把屈戎玉斗到哑口无言的看门小童不仅并未拦阻,反而连看到仅剩一页便能读完的书也丢在一旁不管了,立即起身请此人入屋。
通报之后,李泌很快来到堂上。他仍是一身白衣,犹如白丁。『白衣山人』称号,其来有自。
来人也是一身白衣,与李泌不同的是,此人的确是个白丁。但此人名声,如今犹在李泌之上。
君聆诗。
见到李泌,君聆诗立即拱手作了一揖,道:「前次相见,晚辈有无礼之处,尚请长源老师海涵。」
李泌笑了笑,道:「无忧先生……」
君聆诗立即打断道:「请长源老师勿要如此称呼!晚辈承担不起!」
李泌一听,不觉皱起眉头。
君聆诗此人如今声名盖天,尤其在拒收『东皇太一』匾额之后,即使贵如皇帝,也不会再直呼其名,人人皆称其字为『无忧先生』。如今这名震天下的君聆诗对自己如此客气,难道……
人都会对自己尊敬的人特别客气,传说中,能让君聆诗打心底尊敬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大唐诗仙』李太白;另一个则是……
「你知道了?」李泌皱着眉问道。
君聆诗收揖立身,道:「首次见着长源老师时便已知晓。上次见面,实因太子殿下在座,晚辈不敢执礼太过,以免令其察觉。」
李泌闻言轻叹,道:「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便料着会有今天!果然没错,他不愧号为『天弃鬼才』,你也不枉是他眼中的『天赋异才』,见着了你,真使我有再见到他的错觉……!既是如此,我便如同当年唤他一般,也唤你作诗兄弟罢!」
「如此甚好。」君聆诗微微一笑,道:「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件大事须劳烦长源老师。」
李泌颔首,道:「该与田承嗣之『暂降』有关罢?想必……诗兄弟已早有布局?」
君聆诗道:「狗急跳墙,田承嗣在二十日内必会再有动作,请朝廷严加防范。这一次,南北武林恐怕都无暇插手。另外,李怀玉觊觎范阳已久,卢龙节使度朱滔的兵马是他的挡路石,但卢龙军又是守卫北疆极重要的军队,决不能有闪失,故晚辈已设计令田承嗣与李怀玉产生嫌,以保卢龙。晚辈想请长源老师代为上书朝廷,提案趁此二人对立时逼降田承嗣,则李怀玉便不敢生二心。」
君聆诗说这些话时,那看门小童已将文房四宝送了出来,李泌便一边听说,一边文不加点、振笔疾书。
他自然是在写信,给皇帝李豫的信。
但等到君聆诗话声歇下,李泌不禁又皱眉。
他端视信函内容许久,终而抬头直视君聆诗,问道:「诗兄弟固是深谋远虑,但此等计谋,便此时不说,日后应变也还来得及。……是不是南武林生了什么变故,你无法亲自将此计后续付诸实行?」
君聆诗仍是微笑,但这一笑却有点像是苦笑,道:「不瞒长源老师说……南武林两大泰山,开战在即了。」
听闻此语,固是白衣山人李长源,亦不禁一怔;身旁小童更是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李泌才回过神来,道:「林家堡和……聚云堂?」看君聆诗点头了,李泌呼了口气,镇定心神,叹道:「此战终究避不过么……」
君聆诗亦是一叹,道:「原本屈小姑娘与吾儿应对得宜,林家堡与聚云堂可望相安。但究竟有第叁者从中作梗,这薄冰路便给一计断了!」
李泌点了点头,跟着又问:「是什么人的计?竟连天赋异才都无能防范?」
「是晚辈无能……」君聆诗长喟道:「十六年前,他便已千叮万嘱,吩咐晚辈留意此子,但晚辈究竟轻忽大意,竟听任诸葛兄往南诏赴约!若当年晚辈狠下心肠,不让诸葛兄去讨回谢姑娘,而迳直往南诏除去此子,亦不致纵虎归山,而令今日生出这许多事来!」
「南诏……?」李泌喃喃道:「难道…也是他的传人?」
君聆诗颔首道:「是,此子名为凤迦异,小名『仲参』。」
李泌似有所解,道:「仲参……嗯 ̄当年,他座下南诏叁将之一,有位阿沁,号称『云南第一探子』、亦兼参军之职。仲参此名,显然表明此子为阿沁之下的第二参军了!果然不可大意!」
「不是的。」君聆诗首次对李泌的话表示不认同:「过去晚辈也如此认为,但在林家堡包围战后,才知此想法大大不对!阿沁身兼参军,此是不差,但这参军只是他『座下首席』,而非『南诏首席』……」
听了这话,李泌亦不禁一怔。
但李泌终究是李泌,很快便理解了。
如果,阿沁并非南诏首席参军,那谁是呢?
…………
嘿,除了他本身,除了天弃鬼才阁罗凤,还有谁能是?
故以,『仲参』应该是阁罗凤之下的南诏第二参军,而非阿沁之下!
只是,这第一与第二,之间能有多少差距?
李泌只认识阁罗凤,并不认识仲参,故他直盯着君聆诗,想从这声名震天的诗兄弟脸上表情探出些端倪来。
不看,还好。
一看就知道。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