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义步法之精、反应之快,其实也大大出於白浨重的意料,导致至今不能伤之。但这无妨,能不能击败孙仁义,白浨重并不介意。他知道自己要作的事,只有一件。
守住山门!
孙仁义又一次攻上了,白浨重一样垂首,眼皮也没抬一下,看了这一步,便已心晓肚明:长风万里!
这一招虽非杀着猛招,但後劲绵亘,不可止歇。白浨重已明白了,孙仁义只想将自己逼出山门!
此招自右而发,亦延右而来,然至身前,即转而向左,攻敌持剑之腕,而後延申向上,经肘、肩、喉而至面门。如此一来,右臂必须伸展,要害即在右肘!
见步而料定、料定而剑出,孙仁义才刚跨稳一步,白浨重剑势已至,但闻『喀』的一声微响,白浨重的青萤剑尖,竟准准刺中了孙仁义的右肘骨!
这倒使白浨重暗暗吃惊!在他预想之中,孙仁义只消解除攻势、缩回手肘便能躲过这剑,如此一剑而中,已出意料之外!
但这想法只是一瞬的,剑上传来的感觉,不对!大大不对!
是肘骨吗?不会错的,我出招并无差池!但是……
为何,剑上传来的感觉,竟像……
刺中了石头?
刺中了……一座山?
一座雄伟巨大,以青萤剑之锋锐,也不能伤其皮肉的山?
一瞬之间,白浨重忽然想起,在山道之中,景兵庆以肩头硬接宇文离一刀!
是阿离气力不继、臂力不足吗?是他的百辟刀不够锋利吗?
不!这不可能!但那一刀,却劈不下去……
出自南宫府邸,有八十八炼、一十五苗的百辟刀,卸不下景兵庆一条膀子!
白浨重一惊抬头,只见孙仁义剑锋却为肘中一剑略顿,也已再次前延,绕过他持剑的右手腕,直朝右肩刺来!
白浨重想回剑,但剑尖却似卡在孙仁义的肘骨中,白浨重一急,猛力抽剑,身子随之一偏,竟被孙仁义一剑削过右颈,白浨重立即反攻,剑划孙仁义腰际。孙仁义一招不能重创白浨重,剑势亦未能及时收回招架白浨重的攻击,只得又退出剑弧之外。
可这一次,白浨重右颈虽伤得不算深,鲜血却流之不住!
习武之人,多少皆知医理,见此即知:白浨重右颈的血管被切开了!
白浨重立即以左手压住右颈的伤口,除此之外,一本旧态。
但心里却不能不震惊!那景兵庆少说也有五十余年修练之功,能以肉身硬挡阿离一剑,虽令人惊讶,却非绝不可能;面前这人看来了不起三十岁年纪,怎也能作到与景兵庆一般的事?
中庸见之,心里则暗暗赞叹。
他曾听武痴杳伦说过,游梦功这一套心法,其中又有『字诀』,或为水之柔、或为山之坚,或为天之阔、或为海之深,或能阻之、或能透之,或能掩之、或能破之,其包罗万象,却仅以『游梦功』三字带过……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这三字绝不简单!云梦剑派立派一千二百年,武学以归云晓梦剑法、凌云步、游梦功三套并称为尊,绝不能以寻常视之!
孙仁义这一着使上了游梦功字诀:坚,虽占了上风,却仍未能击退白浨重,且其剑锋之利、回击之速,也大出意料之外,心里惊讶、佩服兼而有之,即道:「白侍卫,圆月杀法的确了得,我也见识到了。但你颈上之伤,若不医治,则有性命之忧。你若一死,圆月杀法恐又将失传矣。」
白浨重不发一言,只抬头瞄了孙仁义右肘一眼。
虽不明显,但……蓝袍有一小块染紫了。
果然,不是完全砍不进去!
白浨重的反应,孙仁义亦看在眼里,然而同时看到的,则是白浨重右身已全然是血!
血再这样流下去,用不着一刻钟,白浨重便要命丧於此!
瑞思当然也看到了。
一时之间,瑞思有股冲动,想叫白浨重退下!
可是她又看到,白浨重的眼神扫过孙仁义右肘之後,又向自己看了一眼。
那目光,很固执、很坚定,几乎不像她所认识,那个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的随身附离……
瑞思咬了咬牙,终於决定不出声。
白浨重确定了瑞思不会出声制止之後,提起剑,向孙仁义道:「你说,你早就很想与圆月杀法一较高下,还没分出胜负吧?来吧,快来吧!」
在我倒下之前,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