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回头看看衡山战前的林家堡。
八月八日,苏州。
与往日迥异,自林家堡开设私塾以来,孩童的嘻闹声一向吵杂得连百步之外的邗沟码头也清晰可闻。
但,八月八日的林家堡很安静。
到了下午,林家堡的大门开启了,在堡内寄宿上学的孩童们三三两两相继出门,一个个都往自家去。
傍晚,便有传言出现。
「林家堡那个姓诸葛的女孩受重伤了!」
「听说是被马踢到了,喏,就是马厩里的那匹黑驹!」
「对对!是这样没错。那匹马似乎是从回纥人手上赢来的。」
「重伤是多严重的伤呀?」
「好像被踢到头,立刻就昏迷了,一整天都没醒来。」
「所以说,我家的孩子会回来,就是因为那女孩受伤,授课就中止了?这是什麽道理?」
「有什麽奇怪?君聆诗、君弃剑父子俩同那女孩的父亲交情可非比一般,他父子俩都不在苏州,那女孩既受伤昏迷不醒,林家堡剩下的人自然紧张得很。」
「那又怎麽着?干咱家什事了?咱家可是付了银钱让孩子去学书的,怎能说停就停了,连点迹象都没有,甚至连赔礼也无!」
「嘿,董兄,你可别忘了,林家堡原就不是办学堂的。」
「这咱当然知晓!」
「那你也该当清楚,林家堡这数月来虽还宁静,但哪天忽然没头没脑地堡里人就死绝了,也不是怪事、更不是第一次!」
「你……你是说十六年前……」
「董兄记得就好。我是说,那姓诸葛的女孩在林家堡自有她不同一般的重要性,详情虽不明了,但她既受伤昏迷,只怕不那麽单纯,难保不是个事端的起头。林家堡里人怕有个万一,先将孩子们遣了回来,并无不妥呀。」
「这般说法,倒不是失道理……」
「自是道理!所以我一开始便没打算送我家孩子去林家堡念书,即基因於此!」
。。。
隔日开始,林家堡大门又复以往的紧闭,只是门扣环上不知何时,绑上了一束白花。
有几位好事者立即来到林家堡叩门,但殊无回应。林家堡静得彷似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一天……
又有人想到了每日进出堡中的黄楼。但找遍苏州城,都不见黄楼踪迹。
两天过去,行经林家堡周边、而刻意停下脚步观望的人愈来愈多了,多到甚至足以将占地逾甲的林家堡围一圈。
到了第三日,八月十一日,大清早,林家堡後门忽然打开了,一匹头顶白毛鸭的双尾大狼领头行出,後头蓝娇桃推着一台板车、板车上放了一个大木箱,堀芃雪穿着一身素白尾随,二人一狼一鸭一声不响、神情冷漠又略无反顾地穿过围观人墙,行至邗沟码头,蓝娇桃将板车推上林家堡所有的小船,堀芃雪与药师小狼、海鸭也跟着上船了。而後蓝娇桃放舟北去。
这一幕,已足以构成传言属实的证据,而且更严重!
『那姓诸葛的女孩重伤死了!』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於是乎,又出现另一种传言。
果然,听说那君弃剑被叫作瘟神,他曾去过的地方,没一处能完好留存的!他虽重建了林家堡,而今也让林家堡成了瘟堡!同林家堡扯上关系,全无好事!林家堡自四月中後,堡内人忽然去了大半,而今更是一个不剩了!一切来得全无预兆,就像十六年前一样……
再没人想探究什麽。这会子不仅堡内,连堡外三条街的范围内也没人影了,苏州西南角成了空城。
……在此,我也可以先行预告:曾盛极一时、以七绝剑闻名於世的南武林盟主林家堡,将就此湮没,终而被世人遗忘。
只是,眼下它还有最後一个任务。
在蓝娇桃、堀芃雪离去之後,又过两日,邗沟码头出现两个人影向林家堡後门疾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