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会往西走了?
阮修竹是直肠子,沐雨在苏州失踪,一定只想往苏州去找;石绯心思够细,也必然明白我放心让他们出去的原因,就算劝不回阿竹,也只会让她向东走,怎麽可能会往西去?
一定有什麽原因让他们往西去的!
是什麽?是什麽?
「谁下的手?」君弃剑觉得一团乱,闭上了眼,问道。
史丹尼求救似的朝沈既济望去,但他妻儿不知安危,自己也是心焦难耐,此时哪帮得上什麽?眼见沈既济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史丹尼搔搔头,只得应道:「这个,晚点再说吧。」
「谁下的手?」君弃剑又追问。
原本只是心绪如麻的随口一问,但史丹尼愈不说,他愈急切想知道。
但史丹尼仍然缄口不言。君弃剑暗思一阵,中庸如今已对林家堡生出忌惮之心,且在衡山一役中受伤亦不轻,该不会主动去狙杀石绯与阿竹;杳伦这人显然好大喜功,若是他下的手,方才不可能一个子儿也不吐;宜陵近蜀,蜀中有青城、唐门二派,但此二派除在庐山集英会打过照面外,与林家堡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万无道理猝起发难、先下杀手。
那麽,剩下的选项就是……
「是……聚云余孽?」君弃剑问完,牙齿已咬得嗑嗑作响。
史丹尼听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猜中了!对,君弃剑是猜中了。但这毕竟事关重大,现如今林家堡也无余力入蜀。他怎麽看,都认为此事应该回襄州从长计议。
道理很明白,但他却无法要求君弃剑压抑愤怒。
正当史丹尼不知所措时,後堂忽然传出『哇』地一声哭声。
这声音有点闷,但又很稚嫩,一听就知道,不是成人的哭声。
娃儿哭了!出来了!救下来了!
沈望曦活着出世了!
一听见这哭声,沈既济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便冲进後堂去;君弃剑也是一怔,随之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乾,瘫坐在椅上。
有缘的!我们师徒,还是有缘的!
小狼仍然死盯着转往後进的厅门,不一会儿,便在原地打起了转儿。
但史丹尼却皱起了眉头。
不……不对头!他虽然还没当过爸、也没当过娘,但娃儿出世之後,哭声该嘹亮不断、百哄不止,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但,一声,就只有一声。
『哇』,就只有一声。
「不好,快去找大夫!」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女声喊着。是产婆。
随声,萍儿跌跌撞撞地冲上厅来,对厅上的二人一狼毫无理会,一迳冲出了门去。
君弃剑愣了;史丹尼知道不妙了。
不多时,萍儿将大夫请了回来;前厅後堂,七个大人、一个娃儿、外加一只狼,一片静谧,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只是不知何时,君弃剑已移身半伏在小狼背上,紧紧抱住牠的颈子。
他还忍得住、还很冷静,不许小狼冲进去打扰了大夫的诊治。
他虽信鬼,却可说是个无神论者。只是此时,心里不禁要求菩萨保佑、求佛祖保佑,如果他知道西方还有他不知名的上帝与真主,他一定也会求祂们保佑。
小狼躁动着、扭动着,想挣脱君弃剑的持抱。
「再哭一声吧。」君弃剑喃喃地念着:「孩子,再哭一声吧。」
祈祷,生效了。
哭声再次传了出来。
小狼蓦地扬首,一声长嚎,震动屋瓦。
史丹尼一下子脚软了,坐倒在地。
那是,男人的哭声。
沈既济的哭声。
此声一出,便宣告了。
师徒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