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领人攻入万年县大牢,杀伤狱卒、劫走囚犯,这事不算小,李豫早有所闻。看来,沈既济妻王氏便是当日被逃走的回纥骑士撞死的……
更大的问题是……
知古,这些天,可有赤心的消息?李豫转向魏知古,问道。
禀圣上,自劫狱之後,不曾听说过他的动静。
动静?难道他算准了朕不敢动他,安安份份待在鸿胪寺等候发落?
魏知古一怔,知道用错了词,忙道:奴才失言了!赤心这些天完全没有消息、亦不曾听闻有人在长安城内见过他。
即亦是说,失踪了?李豫皱起了眉。
禀圣上,就这几日的现状来看,是的。
李豫一手捋着须,将目光转到了沈既济身上,道:沈卿,你是否还知道些什麽而没有说完的?
沈既济一怔,一时无语。
他甚至没有谢罪。
沈望曦的父亲,与当年辛含的父亲一样。
什麽都没了,所以也什麽都不怕了。
即使犯了龙颜天威又如何?哈!了不起也就是头颅一颗!
故,他连跪下都没有,只是作了一个深揖。
从这动作,李豫就解读出了他的意思。
对,我没有说完,但我也不会说。
朕不是要为难你。李豫虽也急着想印证心中想法,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和颜悦色,道:朕是想知道,你可有赤心下落的蛛丝马迹?
……禀皇上,臣……不敢断言。沈既济仍然保持着深揖的姿势。
猜猜看,用猜的。李豫不放弃,仍然追问。
沈既济扬起颈子,神色漠然、目光冷峻、语气yin沈地应道:死了。
这句话出来,李豫先是一怔,而後竟露出了一丝喜色。
李适与魏知古见了,几乎便猜到了李豫的想法。
是吗,沈卿如此认为呀。李豫点了点头,道:那,沈卿就回去,好好为夫人与令嫒cao办丧事。朕会知会杨太常一声,这次就别在仪式上太苛刻了。知古,酌量批给沈卿些抚恤,毕竟他的夫人、女儿也算是死於国难。领沈卿出宫。
魏知古与沈既济离开了。
望仙台只剩下了父子俩。
太子怎看?李豫问道。
禀父皇,那沈既济口气坚定又毫无考虑,说赤心死了,只怕……不是猜的。
那麽,你可知他的报告,隐瞒了哪部份?
李适冷冷一笑,道:是人。这起事件中的关系人,他没有全说出来。而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他认为赤心已死的关键!请恕儿臣僭越,儿臣认为……不只是关键,此人或许根本就是杀赤心之人!
不妨。朕亦作如是观。李豫笑了笑,道:朕不是说过吗?留下那些人,总会有用的。
除去赤心这害虫倒是不错……李适却面现不豫,道:但若回纥知晓此事,於我李唐却甚不利。那逆贼田承嗣尚未剿平,要是加上回纥……危险!
听你口气,有些想法?
儿臣认为,不若找出犯人,缚往回纥,以为其罪。
是的……不管父皇怎麽说、怎麽认为,那些人……都不可久留!既然赤心已死,李唐天下少此一害,留他们的作用,也就大大减少了!不如,一并除去!
李豫一笑,道:太子难道认为,他们的作用仅止於除去赤心吗?
李适正色道:儿臣不期待他们会有更大的能力!
但他们却是不只一次的作出了超出你我期待之举哪。李豫摇了摇头,道:现在就考虑让他们消失,还太早了。
哼……老家伙,还是狠不下心、舍不得除掉他们就是了。
你难道以为,他们会为你所用吗?
儿臣愿聆父皇圣训。虽然不情不愿,李适还是依礼作揖,作出了向父请教的姿态。
李豫想了想,道:就当作……没有这回事。没有人知道赤心哪儿去了。实际上我们也的确不知道。至於赤心率人杀伤万年县大牢狱卒、劫走人犯一事,对外宣布,不予追究!
……是。
老家伙,你还真以为……这种软趴趴的作风,发个命令、作个姿态给回纥看,就会有用吗?他们真要来追究赤心下落不明之事,你还能这样唬弄过去吗?你难道还期望,三月燕门关的奇蹟会再一次发生?不要再作梦了好吗?
不然,你就早点入土去作梦。这大唐已沉痾不起,再不下猛药,可真就救不了啦!你不救,不如让我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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