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然覺得不齒、厭惡;男人卻是頗為心有戚戚焉。
與屈戎玉這樣兒的女性生活在一起,又是欲望最盛的十來二十歲年紀,只是偷看,已算是很自制了。
趙仁通則是絲毫不以為意,原本雲夢劍派內對男女關係便沒有任何禁令,實際上千年以來,女弟子的人數也是寥寥可數,原無特地明令禁止的必要。故以真讓男弟子們對屈戎玉只敢遠觀的原因,除了她是屈兵專孫女這一條以外,也沒有了。
但他已經聽懂萍兒在說什麼、要說什麼了。
這賊小娘兒……還真是損人兼利己,兩皆不失啊。
不妨事,不妨我的事,由得她去吧。
「若真只是偷看,那也罷了。」萍兒盯著屈戎玉,道:「怎樣?屈姑娘,妳想起什麼了?」
「不只是偷看……」孫仁義喃喃自語,須臾,他便豁地想起了。
是的,不只是偷看。
事實上,他曾在巡夜時看過,有人偷偷進到玉兒的屋裡,且已爬上了床。但他又覺得,派內並無禁令,且此與一群人圍著偷看並不是一碼事,說不準是雙方合意呢?打擾也太不解意,便沒多加干涉。
……玉兒又說沒碰過男人?
「怎麼回事?」孫仁義不解,自語道:「我眼花了不成?」
「那倒不是。」萍兒聽見了,笑道:「屈姑娘,妳可明白了?你的師兄弟們曾經偷看妳洗浴、甚至夜裡摸上妳的床,這事兒,全派上下其實只有妳不知道。」
不說趙仁通早已理會,到這會兒,孫仁義也聽懂了。
屈戎玉心裡已有了正確答案,但她還沒證實。
不……看看趙師叔和孫師兄的表情,不已經證實了嗎?
倒是圍觀群眾個個面露不屑之色~被摸上床的當事人不曉得自己讓男人抱過,這只能是下藥了啊!
哎哎~怪不得那姑娘說會敗壞雲夢劍派聲名了!為了與同派女弟子燕好而用藥,這的確是不能拿出來說的事兒啊。
萍兒沒管圍觀群眾想些什麼,只自說道:「屈姑娘,我知道的事也就到這兒了。接下來,妳要不要為了自己的名譽澄清一下?」
好個毒蜘蛛,真毒。
趙仁通暗暗鬆了口氣~還好,色誘這招對我沒用,不然,說不準哪天我也要著了這賊小娘兒的道兒!
見屈戎玉遲遲不肯開口,萍兒繼續敲著邊鼓,道:「憑屈姑娘的記心,絕不可能忘了吧?雲夢劍派中,與妳同輩的,還有另一名女弟子哪!」
自然是不會忘了,屈戎玉全部想起來了,全部串起來了。
其實早該知道了!在林家堡發覺她是『裝傻』之後,就該知道了。
只是這段時間太忙、也太累,竟都沒有想起。
所以,她動不動纏著我一起去洗浴,卻總是祼著身子窩在窗邊吹風不肯離開;所以明明因為我們是女孩兒,各有各的房間,她還不時吵著同我一起睡,卻翻來覆去對我又踢又打,惹得我只能換到她的房裡去睡。
當時因為她是傻妞,她作了再多傻事,也沒有太在意。
但,傻妞並不傻。
萍兒雖然並不清楚一些細節,但無關緊要,她只曉得『結論』便已足夠。她也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屈戎玉的神色,確定她已想起了那些事,便說道:「是嘛~若是沒點原由、沒人保護妳,就憑妳這樣兒,生活在十幾個年輕男人中間,怎可能過了這麼多年,還保得一身乾淨、當個天真女兒去幫你爺爺?」
屈戎玉這會子真的無言以對。
楊師姐這樣保護我……是讓我保著一身乾淨去接觸藍田?不,讓我接觸藍田是爺爺的決定,在爺爺直接下令之前,根本沒有人知道直接去和藍田碰頭的人會是我!更何況,爺爺並沒有對於我是否處子之身有過關心,在我和央師兄來往的那段時間,爺爺也沒有干涉過,可見他認為這並不重要……那麼,楊師姐保護我的目的是什麼?
不,應該說……她有目的嗎?
「喔,妳不用懷疑,我可以保證,」萍兒察言觀色的本領也練得極為到家,毫不失時地插話道:「露露姐可完全是出自一片真心。哎,我的保證妳信不過?那麼……妳去找那個番胖子問問吧。他和露露姐可一同混跡了個把月,露露姐頗欣賞他,應該也和他說過不少真心話吧。」
一下子又多扯了史丹尼進來。
屈戎玉終於理解了萍兒的意圖,但卻沒有阻止她的方法。
是的,萍兒只是以旁觀者立場敘述過去的事實,將事實連成線、織成網罷了,她沒有作出任何評價是非好壞的行為。
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閉嘴。
但她左首趙仁通、右首孫仁義,旁兒還有一大群圍觀看戲、不問對錯只求有趣之人,屈戎玉天造玉才,也無能為力!
甚至不能逃!
眼下能作的,就是不為所動,冷靜、慎重地和她談完。讓她把能說的全部說完,而我卻毫無反應,就是最有力的反擊!
於是,屈戎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多謝萍兒姑娘的提點,我知道了,楊師姐竟是我的恩人,我當銘記於心。」
「嗯,妳可得記牢囉。」萍兒也笑應道:「露露姐是妳的恩人,也是林家堡的仇人,狙殺石緋和阮修竹就是她下的令。嘿,對了,還有蘇州出過的事兒,可全是她一手操盤的。」
這一擊,毫不留情,完全將屈戎玉的笑容打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