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东郊。太保吕公义府中。
自从保国公朱定邦上次来到吕公义府中议事之后,朱定邦和曾璞便索性都住在了这里。三位老大人都是无需上朝之人,天天聚在一起,除了闲聊,便是时刻关注着柳云风等人的动向。
此刻,朱定邦正狂躁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踢翻了几张椅子,口中不停地喝骂道:“奸贼!狗贼!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千古惨案!”
太傅曾璞虽然未像朱定邦那样捶桌子踢椅子,却也焦躁地转来转去。
唯有太保吕公义镇定一些,坐在椅子上。不过,看他身躯微微颤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气得不轻。
吕府的老管家看着三人的样子,担忧地叫道:“国公爷!大老爷!二老爷!”
吕公义闻言,轻轻地吸了口气,说道:“朱老哥,师弟,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议一议。”
朱定邦站住身子,怒道:“还有什么好议的?!老夫这就回府,点齐家将,先将秦木那个奸贼给砍了!”
曾璞本来也焦躁不已,听到朱定邦这话,立即立住身子,也帮着吕公义,对朱定邦好言相劝起来。他和吕公义二人都知道,这位朱老公爷,若是发起疯来,没准真地能干出冲击秦木府邸的事情来。
吕公义和曾璞劝说了一阵,朱定邦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咔嚓一声,险些没把椅子给坐塌了。
吕公义见曾璞和朱定邦都坐了下来,开声说道:“朱老哥,师弟,襄阳的这次事情,有些麻烦了。”
曾璞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担心朱定邦再度发飙,连忙接话说道:“朱老哥,师兄,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就一起去面见圣上,先打个招呼。”
吕公义说道:“去见圣上是一定要的。不过,我们得先合计合计,想想看,丞相和太师等人,以及朝中百官,收到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朱定邦怒道:“那个奸贼和老匹夫能有什么反应?明日上朝,若是他二人胆敢叽叽歪歪,老夫拼着舍了这个国公,也要将他二人在金銮殿上暴打!”
吕公义知道朱定邦这话乃是气话,苦笑了一下,说道:“朱老哥,你先消消气。商量对策要紧。”
曾璞微一思索,说道:“我担心,奸相那里,会将擅杀北朝使臣的罪名给建儿和彦儿给扣死了。若是扣死了这个罪名,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
谈及两个孙儿,朱定邦也不再发怒,沉声说道:“建儿和彦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死北朝的三王子。这是无数人看见的事情。想赖也赖不掉了。”
吕公义微一沉吟,说道:“未必。”
曾璞和朱定邦听到吕公义这话,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吕公义思索了一下,说道:“建儿和彦儿杀死北人的三王子不假。但是,若是能证明这帮北人并非使臣,我朝正在和北人交战的情况下,建儿和彦儿他们杀死北人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曾璞和朱定邦一听,眼睛同时一亮。
曾璞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本朝无论有任何外邦来朝,都要先从礼部行文。礼部对所有关于外邦来朝的行文,都留有记录。若是能证明礼部并无这帮北人前来的行文记录,这帮北人的使臣身份便不攻自破了。”
吕公义说道:“事不宜迟。为防止丞相连夜动手脚,我们需立即派人,前往礼部守候。待到明日礼部一开始办差,就立即去查找这帮北人前来的行文记录。”
说罢,吕公义让老管家附耳上前,低声对老管家吩咐了几句。老管家点了点头,正要出去安排,朱定邦从身上扯下一块颜色暗红的玉佩,递给老管家,说道:“京师的城门现在早已关闭,进出不易。这块玉佩,当年曾帮老夫挡了一记。守卫西门的将领姓龚,是老夫的部将之后,识得老夫这块玉佩。你让人从西门叫门,将这块玉佩给他一看,他便会放人入城。”
老管家结果玉佩之后,朱定邦又道:“你使人再到我府中,对二夫人说,此事对建儿和彦儿极为重要,让她也遣心腹家将,连夜赶至礼部门口守候。明日礼部一开门办差,立即冲进去,查找行文记录。莫要让人暗中做手脚。”
老管家刚要起步,朱定邦又道:“再对二夫人说,此事不可让大夫人知道。让她叮嘱府中之人,特别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有关襄阳之事,任何人不得对大夫人说起。谁若是说给大夫人知道,老夫饶不了他。”
吕公义和曾璞听了,心中齐齐一叹。他师兄弟二人知道,朱定邦的原配夫人也是将门之女,甚至曾经随朱定邦上阵杀过敌。年轻时舞枪弄棒多了,待到老了,却落下了一身的伤痛。而且,这大夫人对朱家的嫡传血脉极为看重。若是给她知道朱建和朱彦兄弟二人在襄阳出了事,还不知道会急出个什么毛病了。
待到老管家离去,吕公义又道:“这是一件事。再有,就是北人、法家、墨家、杂家、南少林和番僧等齐齐出现在襄阳城中,连本朝制式军中从未有过的重甲陌刀队也出现了,显然是早有预谋。我们可以设法在这件事情上操作一下,将这件事情之中阴谋的味道放大。一旦大家都相信这件事是个阴谋,建儿和彦儿杀死北人的罪名就会小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