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姑娘你要什么!”小红被她一吓,差点跪了下来,当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身份,地位,钱财,未来,她所拥有的一切,和即将拥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这身皮相上,她绝不能失去它……
“我来,是来收取易皮的费用的。”荼蘼弯身慢慢摸着她那张清秀的脸。
“要,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小红哭道,唯恐荼蘼手一挥,她这张脸就没了。
荼蘼一边看着她哭,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张千纸鹤,双手捧着托到小红身前。
“这……此为何物?”小红皱眉道。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给你易皮换容之时就没想过跟你要银子。”
“那你,想要什么?”小红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一封信……我要你亲手交给茆辉……”
小红楞了一楞,便拆开手中红色千纸鹤。
只见纸上字迹清秀,写着一首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诗下,还备注着一行蝇头小字——注:阑珊处位于城郊十里亭。八月十七日,不见不散。
……这是一封,疑似情书的……
“……你,凭姑娘的本事,真的要委身于这茆府?”小红拖着那信纸。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要让茆辉赴约。”
“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他?”
“呵呵,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这,小红姑娘应该最清楚不是?”
说完拍拍小红的脸,甩袖大步离去。
故而茆辉重振旗鼓寻来时,却扑了个空。
满腔欲、火无从消解,茆辉又从不是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当下,他便转道去了赵环环房中。
残烛照罗帐,青丝缠郎君,赵环环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任由茆辉在她身上来回驱策。
身热心冷,她觉得自己就像桌上那根红烛,为他燃尽了此身,却照不亮自己。
“荼蘼……啊,荼蘼!”茆辉紧紧抱着她,身体颤动,却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身已空,心已空,赵环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前一切模糊成了沉香溪的烟水朦胧,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溪畔初遇荼蘼,油纸伞下,那女子笑容灼灼宛若桃夭,回眸道:“出生,婚姻,死亡,这就是女人的一辈子。而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后,你能选择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赵环环轻轻抱着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低笑一声,眼角滑下一滴泪珠:“茆郎,妾身本想……与你白头偕老,然后握着你的手,含笑而逝的。”
只叹君心不似我。
我爱你的时候,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爱我的时候,只有春、宵一刻,转瞬即成空。
我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诚意,天地可鉴。
你对我说的话,却真真假假,又或许,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以为我得到了你,却原来,是你得到了我……仅此而已。
拔下头上银簪,犹记当日含笑低眉,郎君为她别上此簪的满心喜悦。赵环环大叫一声,翻到茆辉身上,双手握簪,朝他喉头刺去。
茆辉大吃一惊,连忙握着她的手,拼命将她的双手推离。
“你疯了!”茆辉大声呵骂道。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茆辉的脸上,赵环环哽咽道,“妾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夫君,你曾许妾生同衾,死同穴,呵呵,你虽忘了,妾身却没忘。今日良辰美景,还请夫君与妾身共赴黄泉!”
茆辉怎肯如她所愿,当下猛烈挣扎起来。
他虽刚刚经历过床事,身体有些发虚,可赵环环的身体比他更为虚弱,堕胎一事早已掏空了她的身体,不过僵持了一会,银簪便被茆辉所夺。
他毫不犹豫的将银簪刺入赵环环的胸口,然后,将她一脚踹到床下。
“来人!”他随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发簪被他反握在手中,尖锐一头兀自滴着血。
下人们闻他招呼,推门而入,见了房中情景,一时间惊的失了言语。
“收拾一下。”茆辉皱了皱眉,一脸晦气的挥挥手,然后从赵环环身边大步流星的走过。
“夫君……”赵环环捂着胸口,鲜血从她指缝间潺潺流出,她望着茆辉的背影,虚弱的发问,声色凄厉婉转,“在你心中,我是什么?赵环环是什么?”
茆辉脚步一顿,然后缓缓侧过头,充满西域风情的面孔就像一朵妖娆的紫色曼陀罗花。
“你是我的宠物,而她是我的妻子。”他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环环,“我可以为了你,处置其他宠物,却不能为了你处置我的正妻。”
“那你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赵环环?”赵环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却越来越亮,人生的最后一刻,她全部的血肉精华都被吸入了这张皮相之中,那是一种凄艳到了极点的美,宛若开到极致的花朵从树上坠落的那一刹。
她与凤凰花一样,都是在一生最美的时刻,粉身碎骨,碾入尘埃。
“爱?”茆辉亦像是被她此刻的凄艳所迷,竟转身回了她的身边,半蹲下来,抚了抚她的脸,如往常那般温言细语道,“我也不知道我爱的是谁,但总归不会是赵环环吧。我只知,糟糠之妻不下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是明媒正娶的,我娶她,不是娶她这个人,而是娶她身后所能代表的一切,她的家世,她父亲的权势,她能为我铺开的青云之路……呵呵,所谓的婚姻啊,其实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爱情什么的,总得为现实让路。”
赵环环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听完这话,凄凉一笑:“原来……如此……”
原来,这个男人爱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啊……
她便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弥留之际,身边除了这个男人,便一无所有,来年荒冢蔓草生,有谁会记得坟下埋着她?
“茆辉。”双眼渐渐见不到光,赵环环一双眼睛宛若鱼目,空洞的望着茆辉,将她存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说给他听,“……记住我。”
茆辉恩了一声。
赵环环微微一笑,在他脚下含笑而终。
她死后,尸骨未寒,头七未过,茆府已张灯结彩,迎接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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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寒鸦栖枝。
荼蘼立在城郊十里亭外,自怀中取出师门秘制的烟火。
左手烟火,荼蘼深吸一口气,将两物合二为一,然后以火折子引燃。
烟火冲天而起,炸开红莲一朵,惊艳了整片夜空。仿佛鹤唳,清丽了整条星河。
烟火刚落,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传来,一双手马上就要搂住她,荼蘼一个闪身,茆辉扑了个空。也不恼,“荼蘼,我还以为你是在诓我,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呵呵呵,既然来了,今夜,就别回去了……”
荼蘼看着他手中提着的灯笼,慢慢向后退,淡声问道:“我给你的信你带着吗?”
“荼蘼送我的东西,我恨不得贴在胸口呢。”茆辉把那封信叠成了千纸鹤拿出来邀功。
天空烟火渐散,地上寒风骤起。
千纸鹤化为红色灰烬,唰地飞过他修长的手指,随即消散的,还有一股茆辉闻不出来的引魂香。
一双干枯的手从茆辉身后伸出,仿佛从梦中生出的魇,将他紧紧禁锢住!
任凭茆辉怎么惊恐地挣扎都躲不开!那双干枯的手一个用力,茆辉不断挣扎的手骨啪啪尽断!
疼的茆辉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干枯的手好似拔萝卜似的,一揪,茆辉满嘴的鲜血在地上打滚,却再也发不出声!
他的舌头,被拔了!
“哓哓哓哓……。”沙哑怪异的苍老笑声好似生锈的铁在撕磨。月色下,那张红润的英俊脸却与骷髅般的身子极为的不相似!
荼蘼握紧手的鞭子,神色凛然起来:“蛊魃!”
“哓哓哓哓……还有个女人,这是引来的男人?不错不错,跟老夫回去吧,老夫收你做弟子……咦?”蛊魃的声音一顿,顿时阴森起来。
行走江湖三不惹,一为方外人,二为女人,三为小孩。
尤其是后两种,江湖上人心险恶,女人与小孩若是敢孤身行走,要么是有强横实力,要么就是有显赫背景。
不巧,这两种荼蘼都占全了。
---题外话---咳咳,那个,月底可能就该来点那啥亲热戏了,虽然还不能一口吞下,舔舔也是好的的嘛,系统审的严,恐怕文里边只能是清汤寡水的,要不谁建个读者群,把我拉进去,我把未删减的肉肉犒劳你们~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