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无事,这两日压抑的心情,倒豁然开朗了。
“既然你好了,那明天千柳们就走吧。”
“你身上的毒还未解。”
千柳倒是无谓,“毒嘛,薛艾的药费太贵,我可出不起,也不想出。”
以别人的命做药费,别人能接受,千柳不能,就算是要千柳杀一个普通人,千柳也不会去。
他叹道,“不解,可是会死的。”
“不会,他们都在吓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可是百毒不侵的,倒是你,真的没事了?”
“嗯。”
银白月光照进屋里,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眼眸着实好看,嵌了星辰般。看到这双眼睛,忽然安心起来。
千濯香淡笑道,“睡吧。”
千柳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觉着那阵独特的微凉,已彻底安心了。
千柳又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千濯香能好好活着,那自己这么早挂了怎么可以!
咦,不对……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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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千濯香又已化了剑。想着他化剑便是因为太累,千柳没有惊扰他,虽然肚子饿的慌。正琢磨着要去摘些果子吃,筑冶便回来了。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似乎一天到晚都处于浅眠状态中,而他身边的那人,却好像永远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欸,臭铁匠,你说要是你不打铁了,我把家搬来,跟你做邻居多好。那样你就不用每天跑到我那蹭三顿饭了,是吧?还有啊,你这个月少给了我七枚铜板,中午你要少吃一碗饭。还有还有,很久没吃野鸡了,你去打两只回来吧。”
“话痨。”
千柳感叹,要是薛艾是一字值千金的话,那筑冶就该欠她好多薛了。
“哟,病姑娘。”薛艾三步并两步疾步走了过来,伸手挑了挑千柳的脸颊,脸上还带着笑,眼里却隐约泛着戾气,“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那你根本不用我救了,我这医术可经不得你侮辱。”
千柳皱眉看她,“什么?”
她坐了下来,挑眉道,“你的毒又抑制了,看来这下,你可以再活多几天了。”她凤眼微动,凑近了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千柳愣神,看着手里的剑,终于明白过来,老大那个笨蛋!难怪后半夜自己睡的那样安稳,原来是他将自己体内的毒素压制,不对,或许是封印,所以今天才又化剑了么。
薛艾替千柳拆着白布,又偏头使唤道,“喂,臭铁匠,快去捣药。”
“免我七个铜板。”
“中午给你多添一碗饭~”薛艾哼着小曲,去了染血的布条,神色微顿,蓦地抹了笑意,“学海无涯,不如你告诉我这是谁帮你弄的伤口,千柳去拜他为师,然后帮你解毒好不好?”
右手的伤是坠崖的时候弄的,伤到了筋骨,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未见得好转,但是能感觉得到,指尖一动,胳膊已经恢复正常。
眼中已顿时酸涩,起身抱着剑不理会薛艾的叫唤,躲进房内,把门关上。
“千濯香……千濯香。”千柳抱剑痛哭,过了许久,才见他慢慢化了形,映入眼眸的,却是苍白的脸,虽在笑,却让人无比痛心,“你又骗我,其实你会死,对不对?剑断了,你就真的不在了……”
他叹息一声,笑道,“别哭,小柳儿。我活这么久,陪你到现在,已经是恩赐了。”
“我受的伤恢复的很快,薛艾说我体内的毒又压制了,是你耗费了什么帮了我?命?”千柳举着手想捶打他,手腕立刻被他握住。
“小柳儿。”他忽然顺手揽住,将千柳揽进他的怀中,低声道,“至少还能让我在离开前,见你一面。”
“你不可以死!”千柳紧抓着他的衣裳,生怕他又变回真身,“筑冶说可以熔剑再铸,既然还是你的身体,那应该能活下去,你试试好吗?”
他默了默,不知在沉思什么,“铸剑重生的确可以,但是那样一来,我很有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是个魂魄空壳,再也无法保护你。”
千柳一愣,伸手环住他,也不管是否把药水染在他的水墨白袍上,“以后,我保护你。”
若让其他女子听见,一定要笑千柳,也一定会觉得两人本末倒置,但是千柳不后悔说了这些话,就算以后他手不能挑,也无法带自己驰骋,千柳仍无悔。
“再等等吧,我先试试帮你解毒。”
“不要。”千柳从他怀里出来,正色看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我解一次毒,疗一次伤,就是在损耗你的性命。”
他似想再说什么,千柳又堵话道,“我会找薛姑娘拿到解药的,你相信我。”
他思索片刻,肃色,“不信。”
“……”千柳撇撇嘴,“那等她亲口答应了,你也要答应我让筑冶救你。”
“嗯。”察觉到他的面色越来越差,千柳忙说道,“快化剑吧。”
他偏是不动弹,等千柳又急的催促,他忽然俯身,薄凉的唇印来,不等千柳反应过来,手上一重,又已成了剑。
千柳脸上绯红一片,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千柳蓦地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吻,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被老大骗去了!只是这次的,一点也不好玩,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心惊胆战。
开门出去,薛艾又在正在捣药的筑冶耳边叽叽喳喳。千柳抬头看了看这片竹林,难怪没有一只鸟,估计都被她的声音给吓跑了。
“神仙姑娘~”薛艾眯眼打量了千柳几眼,“我以为你躲屋里再出来,手就全好了,毒也全没了。”
千柳不动声色坐下,看着她那姣好无暇的面庞认真道,“薛姑娘要的诊金,是一命换一命,没错吧?”
她不急不慢的饮了一杯茶,才说道,“是。”脸上又是慢慢浮起狡黠笑意,“而且还要是最心爱之人的命哦。”
筑冶捣药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毛病。”
“不要你管,又不是要你的命。”
千柳点点头,“千柳明白了。”
薛艾似乎也感兴趣起来,“神仙姑娘好像有兴趣付诊金?”
“嗯。”
她略微得意的笑了笑,“那不知道姑娘最心爱的人是谁?”
千柳定定盯着她,展颜道,“昨日千柳对薛姑娘一见倾心,爱慕之心磐石无转移,海枯石烂永不变,最心爱之人,莫过于你了,薛艾,薛神医。”
“噗……”
满满的茶水喷溅而出,倾洒空中,在折进竹林的阳光映射下,泛着七彩之光。
薛艾被呛的半天没咳回神来,筑冶也终于是会心笑了起来,“薛医,没想到你竟然能碰到这么爱慕你的人,不如我做回月老,帮你们牵了红线?”
薛艾恼怒道,“臭铁匠打你的铁去!”再偏脸朝千柳看来,那凶神恶煞又变成盈盈笑意,“你叫什么?”
“千柳。”
“那请问千姑娘,你用什么证明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千柳眨了眨眼,“薛姑娘觉得什么证据能够让你相信我的喜欢是真的?”
她托腮沉思,竟然真的仔细思量起来。筑冶摇摇头,将捣烂的草药敷在千柳手上,说道,“薛艾你没喜欢过人,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喜欢。”
薛艾不满道,“那你知道吗?”
筑冶手势顿了顿,眉头微拢。千柳抽了抽嘴角,这两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