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脸时,心头猛地被戳了一下。一道浅浅的伤口从他的左眼眼角一直划到脸颊,明明是在笑,却更添几分凄意。
剑只是有了裂痕便真的在化身上显现了,那若是剑断……千柳压住了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千濯香叹道,“小柳儿,难道我长的很凶吗,你连看也不敢看我。”
千柳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千柳伸手去触他那伤口,红的好似要随时滴出血来,心又揪紧了,“疼吗?”
他笑了笑,“不疼。”
千柳咬了咬唇,碰到伤口时,脸都惨白了,还不疼。千柳从怀中掏出薛艾给千柳的药瓶子,也不知对他有没用,往他脸上抹了去。见他神色微顿,眼里的笑轻轻浅浅,鼻子一酸,说道,“你要撑到我拿到解药的时候,好吗?”
他微微点头,“好。”
原本千濯香要帮千柳做饭,千柳让他化剑休息去了。可等自己拿起菜刀,顿时后悔能不能让他再出来……
好不容易弄了一顿饭,刚端出去,就见薛艾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喘着气。千柳放下盘子,问道,“她怎么了?”
筑冶瞥了她一眼,“饿的。”
“对,饿的,还有……”薛艾看了看菜,“闻不到一点菜香,一定很难吃。”
千柳嬉笑道,“我说了我做的很难吃的嘛。”
筑冶不以为然,夹了一筷子,送入嘴里,嚼了半晌。见他面色无异,不至于找千柳要几大杯水漱口,千柳眨眼道,“好吃?”
他摇头,“很难吃。”
“……那你……”
“习惯了。”他瞥了瞥旁边那对着饭菜满是嫌弃之意的人,说道,“薛姑娘,你忘了你曾经做过比这更难吃的菜了吗?”
薛艾本来还两眼无神,听到这话,人就暴躁起来,“可你不也等到我手艺精湛的时候了吗。”
顾不得他们吵的天翻地覆,千柳埋头吃了个饱,要是让自己烤只野鸡估计还行,毕竟从有记忆起,就时常跟老大到处游玩,老大经常烤许多野味给自己打牙祭的。
三碗饭下肚,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喝了一杯茶,长吁一气,吃饱的感觉真舒服。
“喂,千柳。”薛艾转眼向千柳,“待会把屋里那一堆衣裳洗了。”
千柳作揖朗声道,“遵命。”
她哼声道,“就算是你做了这些,也不能证明你的喜欢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诓我。”
千柳沉思片刻,问道,“你要是每天都玩新花样,那我也没有时间去证明,对我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我既说了诊金,但是你又没救我,那是不是叫毁约?以后有人来寻你治病,恐怕这个规矩也得破了吧。”
薛艾又是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千柳倒是看不透她这人,有时候霸道不讲理,但是这种无赖般的说法她又不生反感,思考的极认真。
半晌,她才说道,“好,五天,五天要是找不到破绽,我就相信你真的喜欢我,不过诊金得变。”
“怎么变?”
“我还没想好,但是不会要你心上人的命的,放心放心。”
筑冶饮着茶,话入耳中,说道,“如果你真的相信了,那千姑娘的心上人就是你,你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薛艾瞪眼道,“不关你事,规矩是我定的。”
千柳心中微微松气。
拿了一木桶的衣服去河边,手触了水,疼的千柳牙尖打颤,做饭时伤到的,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把剑留在了屋里头,免得让千濯香看到。
幸好薛艾的衣服都不脏,千柳倒是怀疑她是特意丢了一堆。摇了摇头,洗到傍晚,抡那木棒起起落落的手臂已渗出血来。千柳放下袖子,遮住那血,提着木桶回去,在竹屋前晾晒。
薛艾百无聊赖的倚在门柱,说道,“我觉得青鸟花很漂亮,我想要。”
千柳边晾晒边问道,“青鸟花哪里有?”
她的嘴角顿时勾勒起一抹笑意,“无涯山有,只有那里有。”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千柳还是点点头,“我去采给你。”
无涯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对薛艾的无比“爱慕”,千柳还是笑盈盈的跑去了。
据说青鸟花是因为它所生的花,青鸟十分喜爱,故得此名。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喜欢长在悬崖峭壁上巴掌大小的红色花束,采摘十分困难。
千柳本想明天再去,但趁着夕阳还未完全落山,免得薛艾有了理由拒绝千柳,晒完衣裳,便往那边去了。
无涯山地势险恶,千柳从陡峭的山脚上去,一路滚石飞溅,沙沙声未曾停歇。手臂上的白纱已被血浸透,隐约能从袖子上看到。
夏日的天色晚的快,爬到半山,也已经全黑了。月色皎洁,映的满山银白。远处的东西看不太清楚,但是五米内的还能辨认,顶多千柳再多爬两回,也能将这峭壁上的东西看个完全了。
打定了主意,继续往上慢爬。
爬上山顶,没看到。换个地方,往下挪动。
又是到了山脚,手已经力气全无,握着藤蔓的手掌也是血肉模糊。千柳坐在地上,看着谁月色下显得有些凄惨的手,想着待会要怎么回去跟千濯香交代,要不今晚干脆不去拿剑了。
“花呀花,你到底在哪里……”千柳把头枕在弓起的膝盖上,想着休息一会,却不想这一睡,再睁眼,月已升在头顶上,差不多该到子时了。千柳忙起了身,准备再上山。
爬到半壁,一阵冷风掠来,腰间不知被什么缠住,歪头看去,千濯香伸手握住千柳那紧抓着藤蔓的手,往后退去。
见他凝神,似要下去,千柳忙说道,“往上,找青鸟花。”
他抿紧了唇,不到片刻,已到了崖顶,将千柳放在地上,身形一闪,便又不见了。千柳坐在地上,有些失魂。等了一会,他再出现时,手中已拿了两枝艳红的青鸟花。千柳大喜,伸手接过,见花枝有血,惊了惊,“你受伤了?”
千濯香盯着千柳,缓声道,“是刚才抱着你时,手上沾的血。”
千柳讪讪一笑,“那你衣服上肯定也染血了吧,明天我帮你洗好不好。”
“小柳儿,总是让你受伤却无能为力,”他叹了一声,将千柳耳侧的发别到耳到后,“大半夜的,做什么采花贼。”
千柳失声笑了笑,避开他这话,问道,“这花好看吧。”
“只怕没等到薛艾相信你,你就已经被她折磨死了。”
千柳语塞,虽说当时他在屋内,但是一来千柳不是有这种闲情雅趣的人,二来能把一个伤成这样的人使唤到这里来摘花的,也只有薛艾了,他猜得到并不难。这次,又不知道他寻自己寻了多久。
见他面色仍是那样惨白,那伤口又长了一分,千柳惊道,“你现在每次化形,都会损耗性命?”
他的眼中仍是潋滟水光,笑道,“不是。”
千柳略有些恼意看他,拿了花想下去。他缓缓走在一侧,默不作声。千柳偷偷看他,没有了初见他的那份朝气,却越发怀念起来,若是他能一直像当初那样,那该多好。
只要熬过五天,等薛艾肯救自己了,那他也愿意重铸。过了这五天就好,千柳暗自打气,已然忘了手上的痛楚。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轻轻晃了晃手,那痛意竟然真的减轻了。
“千濯香!”千柳停了步子,本想劈头盖脸的骂他,可看到他那浅淡笑意,眼泪却先落下了,“你给我停下!停下!不准给我疗伤!”
---题外话---唉,再不谙世事菇凉,只要活着,就得学会成长,而且,要比常人多一倍的心酸~菇凉们,爱你们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