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圣法扯了扯身上的呢子军装,淡然道:“身为党**人,唯死而已。”说罢,冯圣法又扭头对徐十九说道:“阿九,沙市整训丨时,我对你们十九大队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现在到了你们十九大队这把利剑出鞘的时候了。”
徐十九啪地挺身立正,肃然道:“师座,你剑锋所指就是我们十九大队兵锋所向”
“好。”冯圣法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整个徐州战场都处在风声鹤戾之中,我们对日军的动向、兵力部署完全不清楚,在这种情形下师主力贸然前出风险太大,所以,你们十九大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楚单县、丰县的日军底细。”
“是。”徐十九大声道,“十九大队保证完成任务。”
“注意策略。”冯圣法点点头,又叮嘱道,“遇到小股日军坚决予以歼灭,如果遇到日军主力则千万不要轻举妄劝,当以保存有生力量为要。”
“师座放心。”徐十九微笑笑,夷然说道,“还是那句话,能杀我徐十九的小日本,还没打娘胎里生出来呢。”
说罢徐十九即转身扬长去了。
冯圣法冲徐十九颀长的背影摇摇头,苦笑道:“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可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不是么?”杨绍任也笑道,“淞沪会战还有当年的一二八抗战就不说了,南京保卫战他率十九大队数百残兵留守赛虹桥断后,最后却仍在几十万日军的包围中逃了出来,九命猫的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冯圣法问道:“参谋长,你好像挺欣赏这小子?”
杨绍任笑道:“有能力,又听话的下属,谁不喜欢?”
“阿九这人,能力当然是有的,**这么多营团级军官,我还真没见过几个比他更优秀的,不过说到听话么,呵呵呵。”说到这里冯圣法打了个哈哈,没有接着往下说,心下却不无自得地想,要想用好徐十九,也是需要几分本事的。
张文泉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又往袖兜里装了几个大洋便匆匆出门了。
作为顺城集的保长,张文泉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踏实,自从半个月前小日本占领了县城,顺城集就完全中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小日本占领县城后,暂时也没派兵外出祸害各镇各乡,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各种各样的传言便纷纷冒了出来。
有说**已经战败,小日本已经占领了整个河南,也有说**已经发起反攻,很快就要打回单县来了,还有说**正在丰县跟小日本打大仗,甚至还有人说单县已光复,小日本早就已经跑路了,县长都已经回来了。
最近更有谣言说,小日本也在各乡各寨征粮了。
张文泉被各种谣言搅得脑仁疼,决定去县上看看。
张文泉当然知道这时候上县城很危险,一旦小日本没走,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就明知道危险他也得走这一趟,因为张文泉手里还揣着半个月前征集来的五万斤军粮呢,不把这批军粮处理掉,他睡觉都不得安生。
刚走到村口,张文泉的媳妇追上来,哀求道:“当家的,你把王一刀也带上吧。”
张文泉一想也有道理,王一刀人虽木讷,却耍得一手好大刀,带上了他,真要遇上小日本也好抵挡一阵,当下便往村口的自家牛棚而来,离牛棚还老远,张文泉便听到了霍霍的磨刀声,推开木门,只见一个壮汉正坐在院里磨刀。
磨刀的这壮汉便是张文泉家的长工,王一刀。
去年八月的某一天,张文泉去河北贩枣回来,经过小王庄时在村口遇到了一个昏死在路边的王一刀,当时王一刀身上全是伤口,血流了一地,人也只剩下半口气了,张文泉也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把他救上了牛车。
结果嘿,没想到王一刀还真是命大,靠着张文泉卖剩下的半筐枣愣是活过来了。
伤愈后,王一刀为报答张文泉的活命大恩,表示要留在张家当长工,张文泉原本不想答应,因为王一刀的身上有一股子杀气,让人见了脚底直冒冷气,这种人,不是悍匪就是亡命徒,留在家里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架不住王一刀有把子力气,于起庄稼活来一个顶几个,张文泉又是个体弱的,家里没个壮劳力,便顺水推舟给留下了。
豫东五月天的清晨还很有些凉意,王一刀却光着膀子,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背上手臂上全是鼓鼓的腱子肉,还趟着热汗,在朝阳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反光,张文泉便在心里骂了声,真他娘壮,难怪集上大姑娘小媳妇到了晚上都往自家牛棚前面晃。
听到开门声,王一刀便回过头来,见是张文泉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东家你来了。”
张文泉从鼻孔里嗯了声,皱眉道:“收拾收拾,跟我去趟县上。”
王一刀嗳了声,将磨得锋快的大片刀往院里石碾上一搁,然后打水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最后披上一袭短褂,再抄起大片刀站到了张文泉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