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高慎行过来看李牧,看到九爷端着一碗面条原封不动走出来,便问道:“九爷,小牧还是不吃东西?”
“唉。”九爷便又叹了口气,极担心地说道,“这都三天了,小牧就一直这样,不吃也不喝,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哟。”
“九爷,你别担心,小牧伤心一段也就好了。”高慎行说着,又从九爷手中接过那碗面条,进了宿舍。
进门就是一排通铺,第5大队的几名队员平时就睡这大通铺,最外头则用一块木板隔出了一张单人床,这张单人床便是李牧这个副大队长的铺位,这会,李牧正呆坐在床上,手里攥着那把精致的金黄色勃朗宁手枪,正对着黄泥巴拌稻草糊的墙壁发愣。
高慎行将面条放在大通铺前的矮桌上,喊道:“小牧?”
李牧坐在那里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高慎行喊他的声音。
高慎行皱了皱眉,上前用手轻轻地推了推李牧,李牧还是毫无反应。
高慎行便有些不耐烦了,说:“小牧,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军人,还像个男人吗?”
李牧还是毫无反应。
“行,你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是吧?”高慎行在李牧铺位上一屁股坐下来,说道,“看着李玉仙在你面前扣下扳机,饮弹自尽,而且用的还是你送那把勃朗宁手枪,所以,你感到很内疚是吧?你是不是在恨自己,不该送她手枪?”
这下李牧终于有反应了,回过头来愣愣地望着高慎行。
刚才高慎行的这一番话,似乎是说到李牧的心里去了。
下一刻,李牧便毫无征兆地爆发了,一下就扑过来抱住了高慎行的大腿,然后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地吼:“老高啊,老高啊,你说我为什么要送她手枪,为什么要送她枪啊,要不是这把枪,玉仙就不会死,她就不会死呀,嗷嗷嗷……”
高慎行叹了口气,只是用手轻拍着李牧肩背,他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要做,李牧既然哭出来了,那就好了,等他发泄过了,他自然就好了,就像当初在南京城外幕府山中,姚念慈当着他的面,服毒自尽,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老高,老高哇,我恨自己,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老高,玉仙她,玉仙她为什么要自杀,她为什么要自杀呀。”
“玉仙她为什么就不再等等,她为什么就不再等等,有我在,那些个小日本根本就别想动她一根头发丝,根本就别想动她一根头发丝呀,嗷嗷嗷……”
直到李牧哭够了,高慎行才抚着李牧脑袋叹息道:“小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相信李玉仙在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李玉仙是军统的精英,她喜欢的一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而不是你现在这样子。”
野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宿舍,劝道:“小牧,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这种感受,我其实也体会过……”说着说着野口就哽咽了,他想起了最挚爱的爱人,千叶花子,那天晚上,花子不也是当着他的面,给了她自己剜心一刀。
“野口,野口。”李牧便又翻身抱住了野口隆幸。
看着李牧跟野口,两个大男人在那抱头痛哭,高慎行的眼圈也红了。
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哪,这一刻,高慎行又无比地疼恨起这场战争,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才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痛苦,要不是这场该死的战场,他和小牧也许不会选择当兵,他们也许会跟自己的爱人和和美美的过上一辈子。
要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野口也不可能来到中国,更不会失去他心爱的花子。
“行了,别哭了,都别哭了。”高慎行轻拍着李牧和野口的肩膀,叹息着道,“与其像个娘们在这里哭哭啼啼的,那还不如振作精神,到战场上多杀几个日本兵,只有这场战争早日结束,像你我这样的悲剧才不会继续重演,野口,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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