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越发狐疑,笑道:“是什么贵人?说来我运气也真好,命里总有贵人相助。你还自称是我朋友,不和我说明白,让我不能去答谢人家,可不是叫我失礼么?”
白夫人笑而不答,只道:“衣服就不要换了,这套就很好,赶紧进去收拾一下头脸,戴点漂亮首饰,上点脂粉,涂上口脂,记得要用我送你那个紫色,也莫要用香,呶,用这个。”命碾玉递了一只象牙雕花小盒上来,亲手打开给牡丹看,里面是两只攒成鸽蛋大小木犀花球,用了五彩丝线系一处,鲜可爱。
白夫人将袖子褪到腕后,露出自家戴两只花球来:“今早天微亮她们就去摘了木犀花来结,带手腕上好不过,香味浓淡也刚好合适。连我这个从来不喜欢这味儿人都爱上了,你这年轻鲜正好试试。记得将孟孺人送你那串珠子一并带上,咱们稍后还她。”
牡丹让恕儿接了花球,让宽儿去请薛氏来陪白夫人,自己入内禀过岑夫人,又与李满娘告了罪,自去收拾不提。
少顷,牡丹收拾妥当出来,白夫人眼前一亮,笑道:“我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到你时情形了,也是这样鲜活明亮。想来,那人一定会喜欢你。”
牡丹奇道:“到底是谁?夫人你莫要卖关子了。”
白夫人笑道:“叫我阿馨就好。走啦。”
牡丹跟着白夫人出了宣平坊,拐了一个弯,直接就沿着大街往前走,到了崇业坊后,径直往福云观而去。牡丹没想到竟然是去道观,便笑道:“我听说这里面住着位公主女冠,就连买芍药牡丹之时,也没能进去。难不成,咱们今日竟是去她那里做客么?”
白夫人笑道:“就是去她那里,不过这事儿也和她没多大关系,不过是有人借她地方一用罢了。这些日子,她那里木樨开得极好,正是宴客好地方。”
进得福云观,立时就有年轻貌美女道士迎上前来,将众人引入后观。未到地头,但觉清风拂过,木樨特有甜香味就扑鼻而来。牡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真香。”
引路女道士笑道:“客人进得里面是舒服。”
说话间,转进了一条乱石铺就,道旁遍植金桂蜿蜒小道。路走到一半,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女子欢调笑声,似是非常热闹,又前行了几步,就见一红一蓝两个女子不远处大笑着互相追打过来。
碾玉指着其中一位梳双环望仙髻,穿石榴红绫短孺系同色八幅罗裙,身姿丰腴,正掐着同伴脖子猖狂大笑女子道:“夫人,那不是邱家曼娘么?她是主人,不里面坐着陪客人,偏要跑出来和人追打,还是和从前一样性子。”
白夫人笑望着牡丹道:“看看,都是一群野丫头。年龄也没比你小多少,正是自由自,天真烂漫年纪,正好玩时候。”
白夫人虽然笑,牡丹却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怅惘。回想到她与潘蓉夫妻二人之间那种古怪相处模式,牡丹暗想,白夫人大概是不怎么乐。
那两个女子已然发现了她们,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邱曼娘一边好奇地打量牡丹,一边与白夫人行礼问好:“馨表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白夫人替她把因为打闹散下来碎发别耳后,笑道:“我自是要来。闵王妃来了么?”
“还没呢,现下就是几个本家姐妹。”邱曼娘指着牡丹道:“这位姐姐是谁呀?长得真好看,这身衣裙搭配得也挺漂亮。”
白夫人显然没有和她认真介绍牡丹身份意思,只淡淡地道:“我好朋友,姓何,小名牡丹,都叫她丹娘。”
邱曼娘微皱了眉头,轻轻咬着鲜红欲滴唇瓣,显然想这京中有什么姓何人家。牡丹已然命恕儿将手里锡盒递上去,笑道:“没有经过您邀请就来参加宴会,实是不好意思,这是一个奇南香扇坠,做得还算精致,寓意也好,还请您不要嫌弃。”
邱曼娘见牡丹话说得客气,又见那锡盒精致,便微微一笑亲手接过去,也不忌讳什么,当着众人面就打开了,但见那锡盒却是两层,第一层里面放了少许蜂蜜用以滋养香木,第二层,满满一盒子奇南香末中放着一只雕成蝙蝠灵芝样式扇坠,果然做得非常精致,也很适合自己这个即将成亲人用。
邱曼娘立时就叫身边侍女取出来给她换上,欢喜地道:“我太喜欢啦”当下连带着对牡丹也生出了好感,也没心思去追究牡丹出身了。转而热情地指着身边那穿蓝衣女伴介绍给白夫人和牡丹认识:“这是秦家阿蓝,我们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可是彼此都喜欢得紧。”
秦阿蓝落落大方地上前与白夫人好牡丹见礼,她生得肌肤如玉,长眉大眼,下巴有点方,身段玲珑,年方及笄,也是个美丽女子,举止很是沉稳大方,扮相虽然较邱曼娘来说朴素了许多,却自有一段难掩富贵风流气质。
白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阿蓝一眼,笑道:“你是太原秦氏吧?”
秦阿蓝一笑,左边脸靥上露出一个浅浅梨涡:“正是,我族中排行二十六。先宁王妃,是我亲姐姐。”
牡丹闻言,不由多看了秦阿蓝两眼,果然从她身上隐约找到了些宁王妃影子。只不过,宁王妃整体给人印象多是温润,而秦阿蓝,为着那有点方下巴缘故,多了一些坚毅。
白夫人点了点头,缓缓道:“你是先宁王妃幼妹?你姐姐是个好人。”
秦阿蓝眼圈一红,垂首不语。
邱曼娘见状,嚷嚷道:“馨表姐,你又来引人家伤心事,今日我大,谁不许提伤心事,只准笑”边说边搂住秦阿蓝肩膀往前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牡丹笑:“何姐姐,你别拘束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白夫人抬了抬下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
邱曼娘巴不得她这句话,搂着秦阿蓝低声说了几句,二人发出一阵低低笑声,手牵着手飞地跑远了。
牡丹此时方有空问白夫人:“阿馨,你说那位贵人是闵王妃吗?闵王是不是那位皇叔啊?”
白夫人笑道:“你也知道闵王?那可正好了,难怪呢。”
牡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闵王是那次宁王庄子上看打马毬时远远见着一面,只知道他是皇叔,其余统统都不知晓。”
白夫人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牡丹见她一脸促狭,噘着嘴轻轻掐了她胳膊一把:“干什么啊,笑得这样坏。”
白夫人笑了一回,道:“实话同你说了罢,有人请托了闵王妃替你出头。闵王妃不是世家女子,爱替天下受了冤屈女子申冤出气,稍后她要是和你说什么奇怪话,或是做了什么让你惊讶事,你统统都不要惊讶,只管应承就是。”
牡丹被她引得心痒难耐,揪着她袖子不依:“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不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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