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忙说道:“你看我,只顾着想快点看看杨婕妤身子如何,就忘了这个。婕妤娘子还在病中,突然客至,自然是要略作准备的。”
过了片刻,茜桃方才走了出来,看见舒娥的一瞬,脸上又登时充满了愤愤然的颜色,却不似其他的丫鬟,都有些微的惊讶。片刻之后,对舒娥行礼说道:“婕妤娘子有请。”
舒娥看着茜桃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襦裙配着桃红色缕银丝的褙子,头饰耳环,无一不是鲜艳喜悦的红色,淡淡一笑,还了半礼说道:“多日不见,茜桃姑娘还是这样容色俏丽。”
茜桃看着舒娥,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是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那是因为茜桃命中有贵人。”
舒娥低低一笑,不再说什么。
从大门一路进去,在不起眼的地方,贴着许多朱笔画的符咒。似乎茜桃进去通报之后,本来通明的灯光也变得昏暗,尤其是贴着符咒的地方,周围的烛火无一例外的熄灭。只是那烛台上还有尚未凝固的烛泪,却昭示着这烛火是刚刚熄灭。
若非玉蓉事先有交代,要在这昏暗的角落发现这些符咒,可真是不易呢。舒娥轻咬贝齿,心里厌恨: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杨婕妤的房间照例的昏暗,每个烛台上都只点着正中的一只烛。门窗不像上次见到时那样紧闭,却是扇扇打开。
加了沉香屑的灯芯里散发着幽暗的气味,却遮不住一股特殊的气味,那并不是杨婕妤屋中所用的香料,也绝不似宫中妃嫔平日所用的熏香气息。倒似是……
舒娥心中微微一动,是了,这是纸张被焚烧的那种特有的焦灼气息,缭绕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越发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抑。
舒娥垂着头走了进去,果然一向摆放香炉的香案下面,垂下的掐金绣花锦缎桌布一角翻起。舒娥看得分明,一个铜盆,里面还有半张未曾烧尽的符咒。
舒娥心中一阵发冷,脸上却尽力不动声色,行礼道:“杨婕妤万福。一向没有来探望婕妤娘子了。娘子气色好多了。”
杨婕妤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背后靠着蜜合色销金撒花大软枕,枕上搭着随意挽起的发。身上则半盖着一副藕荷色锦缎的素花薄被。
杨婕妤看见舒娥进门,原是脸上带着欢迎的笑意和丧子的哀伤,然而就在舒娥徐徐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杨婕妤的眼光中却带着分明的怕。
杨婕妤只是看着舒娥,一时间竟不说话。
舒娥微笑道:“连日不曾来花相居,今晚贸然前来,婕妤娘子不嫌打扰吧?”
杨婕妤却仍是不答话。
舒娥也察觉到了杨婕妤的异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身看着紫毫,奇道:“紫毫姐姐,是我的衣着装扮有什么不妥吗?”
紫毫看了舒娥两眼,脸上的神色也带着些许轻微的怪异,却是摇头说道:“奴婢未看出夫人有什么不妥。”
紫毫的声音清脆响亮,舒娥听后点了点头,杨婕妤却恍如被惊醒一样,忙说道:“舒妹妹快请坐。茜桃,给永安夫人看茶。”茜桃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