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自己跟雷次宗有话要说,大手一挥,让几个小辈爱干嘛干嘛去,把人往偏殿里一塞,就带着雷次宗去了正殿。
刘御坐在偏殿正主位上,蜷着腿缩在凳子上打哈欠,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褚渊坐在他下首等了好半天,不见人家抬头看自己,更别说搭话什么的了,只能自己试探着问道:“殿下,一别数月,不知殿下在山上清修过得可还好?”
跟着他一块来的是谢家的长子谢长茗,骤然一听这句话,心中大乐。褚渊在他们的圈子里是有名的老成持重,说话经常说半句含半句的,从来不同人深交,怎么如今反倒主动跟一个女娃儿搭话?
褚渊才不管谢长茗心中怎么想,眼睛耷拉着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土地,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抬头悄摸扫一眼刘御。
刘御听完后倒没有甩脸色,他的主要注意力都用在了考虑刚刚得知的消息上,被王狗狗不着痕迹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海盐公主同驸马和离了?”
一句话把褚渊和谢长茗都吓了一大跳,谢长茗额头有点冒汗,在十分隐蔽的角度对着褚渊比了一个大拇指:你行,这朵花跟普通的大家闺秀可真不一样。
褚渊稍稍沉淀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皇上对此已经下了禁口令,严谨大臣讨论,还望殿下谨言慎行。”
谢长茗捉摸着,怪不得褚渊对于皇上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事情一直不怎么积极,原来人家喜欢的是还没长开的小奶娃,而且还是性格有点古怪的小奶娃。
刘御一听,果然这件事情建康中不少人都知道,虽然说刘义隆下令要封口,但是看褚渊和另外一个无名小卒的反应,这所谓的禁令也没多少人当真。
看样子刘义隆确实没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有意要借此给太子刘劭一个下马威。他正摸着下巴思索着,冷不丁听到褚渊介绍道:“这位是长茗兄,字幼度,乃是康乐公长子。”
是谢家人,原来不是无名小卒。刘御点了点头,看来刘义隆还是很看重现在任着闲职的褚渊的,不然以褚家和谢家两家地位的差别,这门亲事本来不该让宋文帝犹豫这么长时间的。
谢长茗看出来刘御谁都不想搭理了,他也自得其乐,主动跟褚渊搭话,笑道:“彦回兄,先时我随家父前往贵府为令尊祝寿,看到海棠花开得正旺……”
谢长茗的叔叔是山水诗人谢灵运,他挺喜欢赏花弄月的风雅之事,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褚府绵绵延延的大片海棠,只不过他跟褚渊私交平平,不好贸然叨扰,想着能不能趁着现如今跟褚渊套套近乎,再去府上看一遭解解眼馋。
谢长茗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佛堂偏殿的门被人直接撞开了,刚刚才离开不久的苏涛身后带着一串人跑了进来。
王狗狗原本正殷勤地帮着刘御添茶,一抬头看到苏涛身上染着血,身后跟着的人也尽皆兵器出鞘,心中一惊,还以为这是苏涛叛变了,下意识扑到刘御身前,把手中的茶壶往上一举,表示自己手中还是捏着滚烫烫的生化武器的。
要换做往常苏涛直接一个巴掌拍过去了,现在却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情,跪到地上嘶声道:“殿下,大事不好,鸡笼山四周都被人围住了,无法通行。”
褚渊和谢长茗刚刚在苏涛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警戒了,再一听竟然是山下出了问题,俱都是心中一凌。
刘御往他身后扫了一眼,见拢共只有三四十个兵马,还有零星几个人负了伤身上沾着血,皱眉问道:“你们在山下同那群人起了冲突?”
苏涛应声道:“小的走到半山腰,影影绰绰看到下面围拢了不少人马,本来想绕道而行,骤然看到小的留在王府的几个下属想要上山,被拦下了,就跟他们有了些手□锋。”
“王府出事了?”刘御微微坐正了身子询问道。
苏涛往旁边看了一眼,略略犹豫着回答道:“小的从营救来的下属口中得到消息,有一队人马打扮成官兵模样,堵住了王府的大门,这几位下属还是走密道逃脱的。”
苏涛说完后,特意补充道:“那名下属告诉小的,不仅仅是王府,他们抄小路往鸡笼山赶的时候,连带着恍若看到满建康城都是官兵,几大世家府邸全部都封住了。”
苏涛跟刘御和王狗狗一样,先前并不认识谢长茗,但是他认识褚渊,特意多说一句话就是为了把双方的战线统一起来,你看,不仅仅我们武陵王府遭难了,褚家也没逃过去。
谢长茗抖手摔了茶杯,往前走了几步正想详细询问究竟,就听到褚渊开口道:“御驾并不在建康,皇上一路上有说有笑也并无发难之意,那伙官兵肯定是冒名顶替的——还请苏侍卫随我们速速禀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