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仅仅因为王宪嫄这一手让他有种亲娘在送嫁妆的微妙错觉,还因为他并不想要王宪嫄这样快就动手弥补他。
几个铺子田庄在如今确实能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但是刘御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钱财,他敛财也只是想要为日后的谋朝篡位做准备,并不是真的爱财。
如今王宪嫄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让他颇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万一经过这次财产交接,王宪嫄觉得亏欠他的都已经弥补完了,那可就糟糕了。
在刘御本来的设想中,像王宪嫄这样绵软性格的人,其实是很好唬弄的,尤其王宪嫄还对他有很深的愧疚之情,完全可以稍加利用,让自己日后荣登大宝的行为变得名正言顺。
在这之前,王宪嫄对他的愧疚之心越浓越好。刘御面无表情对着李萍手中厚厚的纸张看了半天,手抄在袖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强憋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低声吼道:“拿回去,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刘御一句话说完,正眼都不看一下子愣住了的李萍和红儿,动作幅度很大地重重一甩袖子,响亮地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
因为刚刚他本来应该直接哭出来才能够让戏显得更真实,但是刘御遗憾地发现自己确实死活哭不出来,只能够在事后加以弥补,跑的时候一路都仰着脖子,时不时拿袖子在脸上装模作样抹一把。
红儿整个人都傻了,眼睁睁看着刘御跑远了,才回过神来,对着李萍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萍作为刘御的贴身仆从,自然很明白他最近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本来有了这样一笔横财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儿,却见刘御这么一番作态。
她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弄明白自己主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后来看到刘御特意用袖子摸脸的举动,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一点,叹气道:“是殿下心绪不宁,才失态至此,还请红姑姑不必放在心上。”
红儿心道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大殿下这辈子都没有掉过眼泪,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可别是我说错话了,可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啊。
李萍看出来这人没明白过来,难免让刘御刚刚那番做派的效果大打折扣,装模作样道:“有句话本来不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但是殿下心中苦啊。忒苦了。”
李萍念叨了几遍“忒苦了”,妄图把刘御塑造成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白菜,把手中的纸张重新塞回红儿手中,正色道:“红姑姑还请恕罪,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殿下实在收不下。”
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再往重里说难免就显得太刻意了,李萍说完后对着红儿行礼后,赶忙追着刘御的脚步一溜烟跑远了。
红儿在原地站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手中的物品,苦笑了一声,只能回到皇后殿来见王宪嫄。
红儿没有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新晋皇后娘娘说了一遍,末了见人直接都愣怔了,叹气道:“娘娘无须如此,殿下年纪还小呢,一时不能体谅娘娘的苦心,等日后必能明白过来。”
王宪嫄如何不知道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呢,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怪他,都是我、当初是我不好……”
本来今天寿辰,刘御前所未有的配合,当真让她喜出望外,觉得儿女并没有跟自己离心,这辈子终于有了指望,没想到临走了,又把人给彻底惹毛了。
以刘御的性格,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到掩面泪奔,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也足以在侧面证明他对亲娘的埋怨有多深。
“事已至此,娘娘也无需自责,日后多给殿下些方便,也便罢了。”红儿赶忙在旁边劝慰,“母子同心,娘娘您千错万错,也是殿下的亲生母亲呢,您二位连带着二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宪嫄却压根不接受这样的说辞,以前刘骏还是一个小小的武陵王的时候也还好说,毕竟不过就是一块巴掌大封地的继承权,本来她跟刘骏商量着,到时候多给刘御金银珠宝傍身,日子过得也不比集成了武陵王爵位的刘子业差。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刘骏咸鱼翻身当了天下之主,仔细想想,本来如今刘御才是正儿八经的皇长子,日后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却被迫还要穿着女儿的衣服装女子,真是何等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