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嫄皱皱眉,压低声音道:“吾儿聪慧,上次你外祖母递了牌子来见我,说你外祖父和舅舅也都是这样考量的呢。”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王宪嫄很清楚自己不是个聪明人,她是得蒙自己亲生母亲提点才明白如今正是因为自己占了大义的名头,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没想到刘御这样聪慧,被她提了一句,直接就能够想到其中的根源,自己的阵营中骤然多了这样一位强援,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王宪嫄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见刘御挥了挥手:“如今父皇有意打压我们一脉的意态已经越来越明显了,上次他病重,特意不允许我进宫探病。”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勾动唇角冷笑了一声,刘骏急于想要废掉刘子业,也是因为过于忌惮他的缘故。
宋武帝经过了相近的分析和试探,发现如今两个名义上的儿子对他皇位的威胁都不大,但是这个当女儿养大的儿子,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虽然这样的顾虑在平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一旦当刘骏重病之时,重点的防备对象就移到了他的头上,这是生怕他借机生事。
刘御压根就没有把自己这辈子的亲爹放在心上,面对着刘骏的猜忌也可以泰然处之,眼梢瞄到旁边的王宪嫄,试探性问道:“母亲可是想到了解决之道?”
王宪嫄含着眼泪摇头,连王家那些人都没能想出办法脱出如今的困境来,她又何德何能能够想出来呢,只能叹息道:“若是你大哥还在时,也无需如此麻烦了。”
考虑到刘宋皇族独特的基因,刘子荣就算平安长大,也不一定比刘子业聪明多少,但是当母亲的对于已经死去的儿子总是含了无尽的思念,王宪嫄忍不住道:“你大哥从小就是个聪慧的,若是长大了,绝对不输于你。”
说完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刘御的脑袋瓜,王宪嫄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当年听了母亲的劝告犯浑了,把这个刘家下一辈最聪明的儿子当成了女儿养,若是刘御是正儿八经的太子,那刘骏准保不敢起废立太子的念头。
她本来是无心之语,却被刘御紧紧揪住了顺杆子往上爬:“母后您近日来忧愁忧思,恐怕出现了臆想症,大哥本来就平安活在鸡笼山,此时确实已经成年了。”
王宪嫄神情大变,扭头去看他,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子荣当然不可能还活着,她当年守着孩子的尸体不眠不休地掉眼泪,一直到刘子荣下葬。
刘御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叹息道:“人家把我们逼迫到这种地步了,虽不是孤儿寡母,也同孤儿寡母无异了,父皇如此狠心绝情,此事若还想谋得出路,还得同大哥细细商议才是。”
王宪嫄心中升起一阵极端的惶恐,看着刘御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小怪物。
刘御恍然未觉,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也只是在这里给母后提个醒,您闭上嘴看着就是,究竟可不可行,我还得同舅舅计较一番。”
王宪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沉默了好半天,才颤声道:“吾儿想要做什么?”
“儿子什么脾气母后您也是知道的,我向来不是肯忍气吞声受人欺负的胆小鬼,况且这也不是意气之争了,输得一方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刘御一边吓唬着王宪嫄,一边漫不经心地抖动整理着自己微微发皱的袖口,挑起的眼梢中流露出森然的冷意。
王宪嫄果然被吓到了,不敢再看他,低头继续哭:“你的外祖舅舅也是这个意思呢,若是我们败了,不仅要让那个狐狸精得意,连王家也要一朝倾颓,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王家也知道如今情景不同寻常,那合谋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刘御眯了一下眼睛,他不能主动找上王家,而是要端着架子等着王家来找,是以才在王宪嫄面前漏了口风。
王宪嫄当年都能够被自己的母亲蹿撵着弄出隐瞒婴儿性别的蠢事儿来,可见对王家万分信任,这番话早晚要传到王家人耳朵中。
只不过事情听起来就够惊世骇俗了,成功率更是渺茫,刘御眯了一下眼睛,看来为了督促王家主动来找他这根救命稻草,自己还得加一把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