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就看见盖聂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我抹一把泪,推开桂臣熙的手,然后背过身子不去看他们。
脚步声渐渐近了,盖聂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臣熙,你要来看你小舅妈,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招呼?”
桂臣熙没说话,反倒是顾良书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你女人被人欺负了。”
床边塌陷下去一块,下一秒有人捏起我的下巴,我被迫跟他对视。
他的眸光里有愠怒有不屑也有试探:“他碰你哪里了?”
我咬着牙不说话,打算跟他死扛到底。
“说话,江别忆,我耐心有限。”
我还是没说话,说话的是桂臣熙:“小舅舅是什么意思?我碰她那里,你要把她哪里剐下来么?那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哪里我都碰过了,你要杀了她不成?”
我蓦地瞪大眼睛,桂臣熙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亲吻,两只手数的过来的拥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是没有试探我,晚上看完电影出来,他提议去住酒店或者去商晓翾在外面给他买的别墅,我都严词拒绝,坚持要回家的。
他怎么能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还有顾良书,她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指着桂臣熙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今早吃了大粪了,怎么说话那么臭呢?以前你跟江别忆在一起的时候……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捂着嘴尖叫起来,我只感觉有人掼开我的下巴,我歪在一边,坐直了身子才发现桂臣熙倒在了地上。
而盖聂,甩了甩手,声音依旧淡淡的:“敢觊觎我的女人,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完全愣住了,桂臣熙艰难地爬起来,抹一抹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才站稳,很快他就笑起来:“小舅舅,你着急什么,就算我跟江别忆有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影响你们哪里了?”
话音刚落又挨了一拳,不过不是脸上,而是肚子上。
这一次他像个气球一样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然后滑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样。
顾良书尖叫了一声,我也是吓一跳,拉开被子就跳下床,冲过去站在桂臣熙面前,捂着嘴喊了一声:“桂臣熙……”
没有声音,我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害怕之后,才想起来应该过去试一试他的鼻息。
蹲下身的时候有人拽住了我,盖聂阴沉着一张脸,还不忘踢桂臣熙一脚。
他勒着我的脖子,我再也忍不住,冲着他大喊:“你会弄死他的。”
他轻蔑一笑:“他敢碰你,就是该死。”
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体内的洪荒之力眼看着就要冲出来,我转过身,抡起拳头狠狠砸在盖聂肩膀上:“他碰不碰我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对他下那么狠的手,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耳畔是火热的呼吸:“死了正好,免得你心心念念。”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疯了,你疯了……”
地上传来咳嗽声,桂臣熙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盖聂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抬着桂臣熙往外走。
桂臣熙又咳嗽了两声,像是终于缓过神来,笑得阴森恐怖的:“小舅舅,你好狠心,真下的去手。”
盖聂勾了勾唇角:“小舅舅只是让你长长记性,小江是你舅妈,要是还有下次,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带走。”
桂臣熙在剧烈的咳嗽中夹杂着仰天长啸:“盖聂,你终于按捺不住了是吗,你终于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是吗?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记住了。”
“很好。”盖聂微微笑着,“我恭候你随时来找我算账。”
我现在有点拿得准他的脾气了,越是微笑,越代表他生气到了极点。我忍了忍,一来桂臣熙没死,二来他现在就是我的仇人,三来我还指望盖聂帮我爸爸报仇,所以我得忍下这口气。
只是甩开他往床边走,走了两步被他拽住。
他用力扯了一把,我就摔在他怀里,然后下巴被他捏住,他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问我:“这就心疼了是不是?”
“不可理喻。”我一把推开他。
顾良书一看这架势有点不对,赶忙走过来打圆场:“盖公子,忆忆向来脾气硬,她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说着她扯了扯我,示意我道歉,可是我委屈极了,凭什么我道歉啊,又不是我的错。
盖聂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坐在床边,不知为何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顾良书跟过来,唉声叹气的:“你说说你,怎么能为了桂臣熙那种渣男跟盖聂置气呢?你看他那么紧张你,你就没感觉到吗?”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跟桂家划清界限吗,他就那么想要弄死桂臣熙吗?冤死的人是我爸爸,他着急什么?”
“他不是为你着急么,我说江别忆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盖聂为了你可算是拼了,五千万买下老宅子,你长点心吧。”
她絮絮叨叨数落我,我恨恨看着阳台,那里有几盆新鲜的盆栽,绿油油的特好看。
盖子衿小跑进来,我下意识抹一把眼泪,然后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有着急,不过很快就掩饰好了,走过来问我:“小婶婶,你跟小叔吵架了?”
我脱口而出:“谁愿意跟他吵架,他……”
我说不出来,盖子衿叹口气:“小婶婶,小叔这人呢就是大男子主义,占有欲特别强,他认定你是他的人,那么别的男人看一眼,他都恨不得把人家的眼珠子抠出来。”
顾良书呵呵笑起来:“还挺痴情……”
最后,盖子衿和顾良书有说有笑的说着盖聂,而我被晾在一边,心里拔凉拔凉的。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盖子衿一直在打盖聂的电话,可是都无人接听。
她怕我胡思乱想,翻过来安慰我,盖聂应该是忙着,很快就回来,要我安心手术,出来就能看见他。
只有我自己清楚,盖聂不会来了,至少今天内他是不会来了。
进了手术室医生就建议我做全麻,他解释说,这个手术看起来简单,其实特别复杂,除了要把我被挑断的手筋重新接起来,还要给我整个手部的神经做一个全面的链接,这样才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我是医生,知道全麻意味着什么,于是果断拒绝,建议他采取局部麻醉。
“你扛得住吗,手术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我点点头:“没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那么期待继续回康医科大继续我未完成的学业,那是老江对我的期许,我不能轻易放弃。
第一刀子下去的时候其实还是有感觉的,细微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不知为何那一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盖聂,有点温暖,又有点心酸。
后来我就彻底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盖聂气冲冲推门进来,二话不说拽着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帮我洗手,直到把我的手搓红了还不停止。
醒过来就感觉自己的一双手都失去了知觉,而全身疼得像是扎了几千万根绣花针似的,我动了动眼珠子,发现外面黑漆漆的,而病房里也只有微弱的光。
顺着那点光,我才发现病房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有人趴在病床前睡着了,而我的手,被他死死握住。
怪不得我会做那样的梦,怪不得我会觉得一双手失去知觉,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静静地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是手术中还是手术后?
我挣脱开自己的手,趴在那里的人被我惊醒,直起身子,睁着迷蒙的眼睛看我:“醒了,哪里疼,告诉我?”
我移开目光,艰难开口:“我要喝水。”
他抹一把脸,从柜子上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把床摇高,又拿枕头垫在我腰上,然后他半跪在床边,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喂我喝水。
我有点不自在,说要自己来。
他的声音透着不悦:“来什么来,你能来吗?”
我不敢再说话,在他的帮助下喝了半杯水,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不回家休息呢,你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能熬夜。”
他白我两眼,帮我掖了掖被子:“管好你自己吧,我不需要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