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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三哥京城觅凶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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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附近的四眼井胡同150号,是黑胖子钱富汉的秘巢。这个地点,除了自己外,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柳三哥。

虽然,怡亲王已承诺对胖子钱富汉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但他知道,怡亲王是个多变的人,哪一天,打个盹醒来,突然改变主意了,想到要杀自己,只要他哼一声,就会有杀手把事情搞定了,就象捻死一只蚂蚁一般,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怡亲王歹毒的性格,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清楚的人了。

这些年,胖子钱富汉,在京城混,对京城官场人物的起起落落,见得多了,他的人际关系密如蛛网,知道的事情也多,记性又好,所以,求他办事的人海了,当然,佣金绝对不菲。他是怡亲王的红人,朝庭的多数官员都知道这么个人物,对他不免有几分忌惮,哪怕是一品、二品官衔的大官,对他也优礼有加,不敢轻易开罪于他。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怡亲王,谁会那么傻呢,给自己找麻烦。即使到了今天,只有王爷府内的几个人知道,他已离开了王爷府,他死啊活啊与怡亲王毫不相干,而外界的人,却依旧把他当成王爷的亲随呢。

胖子钱富汉在北京混得依旧如鱼得水,十分滋润,若是离开了北京,他就是个啥也不是的人了,对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了。所以,他没有选择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依旧冒着风险在京城混着,只是行事比以前谨慎多了。

一天晚间,四眼井胡同150号的院门敲响了,敲门声先三后四,一听,他知道千变万化柳三哥来了。

柳三哥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这世道,他只信三个人,第一是柳三哥,第二是父亲,第三是母亲;其余的人,他一个也不信,不成器的小儿子,天生顽劣,读书读不好,做生意老亏本,只知道向他要钱,把钱往花街柳巷的姑娘们怀里塞,也不知道个心疼。这钱家呀,迟早得败在他手里。

胖子钱富汉正在一个人小乐胃,品着杜康美酒,唱着小曲儿,听到敲门声,忙去开门。

果然是柳三哥,他今儿个扮成一个中年落魄书生,身后有一挂马车,车座上坐着个赶车的黑脸小厮。他忙开了偏门,将马车让进院内,小厮去后院马厩喂马了,柳三哥随着他来到屋里。

钱富汉问:“三哥,晚饭吃了吗?”

“吃了。”

“喝两杯?”

“好。”

斟上酒,两人喝了起来。

钱富汉笑道:“小民有酒日日醉,管它皇上万万岁。三哥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没事也不会来找我胖子,是不是,哈哈。”

柳三哥道:“惭愧惭愧。钱兄料事如神,一语切中要害。”

钱富汉道:“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说吧,水里火里,胖子决不含糊,舍了命也得去。”

柳三哥道:“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户部郎中欧阳原,他现在在哪儿?”

钱富汉道:“户部郎中欧阳原,是有这么个人,三年前好象出事了,具体情况,赶明儿小人去朋友那儿打听一番,再把确切情况告诉你。”

说着,南不到也来了。钱富汉也为她斟上了酒,三人各倾一杯。

柳三哥道:“不知钱兄有没有听说过二十五年前,朝中有个吏部尚书,叫柳仁宽的,他的事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说是辞官途中,在昱岭关,全家十一口,被盗贼杀害,此案至今未破,其余的事,却一概不知了。柳仁宽是三哥的什么人呀?”

“亲戚。”

胖子眨了眨小眼睛,笑了,道:“亲戚?尚书姓柳,你也姓柳,噢,当然是亲戚了。”其实,他一下子便明白了,哈,你就是当时不见踪影的柳尚书的小儿子吧,一核对年龄,就明白了,既然三哥不愿说破,我就装糊涂吧。

柳三哥继续道:“听说,欧阳原与柳仁宽的关系很好。他俩是什么关系?在朝中,跟柳仁宽关系好的与有过节的,都有哪些人?”

钱富汉面露难色,道:“这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二十五年前,小人只有二十几岁,对朝中的事,不甚清楚,过了二十五年,有许多当事人也许不在了,不过,三哥,小人会尽力而为,动用一切关系,把事情搞清楚,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要宽限几天了。”

柳三哥道:“不着急,二十五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几天了。”

钱富汉道:“三哥,你算是找对人了,你要搞清楚的这些人或事,在北京,除了我胖子,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柳三哥道:“我想也是。钱兄,今儿个,我们不走了,就在贵府暂住几日。”

钱富汉道:“什么话,长住才好呢,这院里屋子有的是,三哥自己挑吧,权当是自己的家,只是没有佣人,一切要自己动手啦。真委屈三哥了。”

柳三哥道:“那才好呢,自己动手,爱吃啥做啥,自由自在,最好不过了。”

钱富汉道:“不是胖子怠慢客人,这些天,胖子可能回不来了,三哥出的题目不好做啊,得找那些二十五年前的老古董,去刨根问底了,话题敏感,问的时候,要不动声色,只能当作掌故去听了,不然,那些个老狐狸,一生疑,就守口如瓶,再不肯开口了。这不白瞎了吗。”

“是啊,有你忙的。”

“高兴,为三哥办事,我胖子高兴。”

过了五天,黑胖子钱富汉才回来了,他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

那晚,南不倒做了几个好菜,备了几瓶二锅头,三人围坐在一起吃喝,聊了些北京的风土人情,黑胖子夹着菜,咀嚼着,一边称赞三哥的小厮菜做得好,一边咕嘟咕嘟灌着二锅头,他肚大食量大,酒量也大,吞咽了好一阵子,才酒足饭饱了。这才放下筷子,摸摸肚子,开口道:“吃得真香啊,想不到三哥的仆人,菜做得那么地道,三哥,口福不浅啊。这些天,可给在下忙坏了,该跑的地方全跑了,该找的人也全找了,总算把欧阳原这个人打听清楚了。”

柳三哥道:“是嘛,敢情好。”

黑胖子道:“欧阳原,浙江雁荡山人,青年才俊,大明某某年间进士,初为户部主事,后擢升为户部郎中,该人洁身自好,忧国忧民,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工诗词,每有佳作,即为同年及坊间追捧。奈何因当时的皇上好方术,耽溺女色,致使宦官奸欺国政,欧阳原也只能和光同尘,苟全自保而已。

“欧阳原颇有韬光养晦的智慧,因而在那个宦官弄权的朝代,在外人看来倒也浑得颇为自在,其实,他心中一点儿都不自在,满肚子的苦水不知向谁倾诉,还好,在朝中,他与吏部尚书柳仁宽志同道合,交情最笃,又是浙江老乡,私下里,无话不谈,总算有了一个宣泄的地方了,俩人常有诗词唱和,聊以娱性遣怀。对朝政国事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

“当听说柳仁宽全家在辞官途中遇难时,他即刻借故向朝庭告假,带着几名亲随,连夜马不停蹄,赶往昱岭关,为柳仁宽及家人处理后事。

“欧阳原的这一义举,即便连宦官也竖起拇指钦佩称赞,

“二十五年前的昏君,只是草草向刑部下达了查明真相,缉拿凶犯的呈旨后,便没了下文。当时的刑部掌握在宦官手中,弄权有术,办案无方,一拖再拖,一年后,过了黄金破案时间,上头没有追查,下面也就撒手不管啦,柳仁宽案便成了悬案。

“听说,欧阳原对柳仁宽及全家被杀一案一直存有怀疑,他隐隐觉得,是奸臣买凶杀人,以泄私愤。

“柳仁宽是欧阳原的至交,俩人极说得来,不过,柳仁宽与欧阳原的性格却截然不同,欧阳原是个智慧型的圆滑人物,他抱定了苟全性命于乱世的宗旨,在朝庭的党争夹缝中求生存;柳仁宽却是个性格刚直,黑白分明,在朝中敢于指责朝政弊病的忠臣,是个处于庙堂之上而忧其民,处于江湖之远而忧其君的骨梗之臣,自然就得罪了许多人,是谁对他如此恨之入骨,甚至连其告老还乡都不肯放过,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呢?!

“欧阳原一直在暗中追查买凶的原凶,他认为原凶就在朝庭中这些命官中间。当时,朝庭中人,根本无人知道此事。一来,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他花费了许多金银,聘请京城口碑极好的私家探子调查案情,那些私家探子守口如瓶,只对雇主负责,恪守职业操守,严守秘密;二来,表面上,他依旧是个没有棱角,心地善良,有些糊涂的好好先生;谁会想到,这个好好先生会锲而不舍地去追查凶手呢!

“在下也是在查访欧阳原时,遇上一个老线人时才刚刚得知此事的,他叫西城汤老九,老北京,现年五十余岁,据他说,曾为欧阳原做过五年的探子,这事就连在下也蒙在鼓里。西城汤老九,一直来是我埋在市井的得力线人,他的朋友极广,三教九流皆有交往,在一次赌档斗殴中,在下曾救过他一命,因此,他不仅是耳目,还欠着在下一条命的交情呢,当向他打听欧阳原时,他笑了,笑得古怪,在下便追问是怎么回事,他道,本来此事不该说的,说了犯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大忌,好在欧阳原已不知去向了,又是你来问及此事,那就索性告诉你吧,我曾为欧阳原做过五年的私家探子,收入可不低哟,是一个捕头月薪的五倍,秘密调查杀死柳仁宽一家的买凶者。

“在下问,查到了没有?他说,就我所知,也可以说查到了,也可以说没有查到。在下又问,这话怎么说?西城汤老九道,因为缺乏证据,不能确定买凶者是谁。当时的调查结果是,有三个人,最具有买凶作案的嫌疑:第一人,是当今的兵部尚书吴楚雄。当时为山海关总兵,二十五年前,为了谋取兵部尚书的位子,曾向吏部侍郎孔庆升行贿三十万两白银,要他打点疏通关节,请吏部尚书柳仁宽在朝中向皇上推荐自己为兵部尚书的人选,官员的调遣升降本就由吏部提出人选,由皇上拍板定夺。岂料,此事被柳仁宽察觉,痛骂了孔庆升一顿,让其将银票退还给吴楚雄,孔庆升是柳仁宽的门生,又是吏部的副职,事后痛哭流涕,表示以后决不再犯,柳仁宽爱惜人才,念其有悔改之意,因此并未将此事声张。从此,便与一心想往上爬的吴楚雄结下了梁子,吴楚雄怀恨在心,有杀害柳仁宽及家人的动机;

“第二人,为当时的大太监焦公公,焦公公当时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权倾朝野,常以美女方术诱惑皇上,当时朝庭中,就只有柳仁宽敢于与其当庭抗争,搞得他理屈词穷,灰头土脸,很没有面子,并且,柳仁宽还谏劝皇上要亲君子,远小人,焦公公认为柳仁宽指的就是他,是他的死对头,因此,耿耿于怀,对柳仁宽恨之入骨,也有杀害柳仁宽及家人的动机;

“第三人便是怡亲王。怡亲王当时手握重兵,又是老臣,前朝皇上昏庸无能,对其颇为忌惮,怡亲王曾多次要求增加兵力,扩充自己实力,但在朝中议政时,被柳仁宽严辞驳回,柳仁宽认为,兵权不宜过分集中,应分而治之,便于皇上统领全局,也有利于国泰民安。怡亲王的兵权不仅不能增,还要削。让怡亲王下不了台,心怀怨怼,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怡亲王也有杀害柳仁宽及其家人的动机。

柳三哥道:“欧阳原当时已是户部郎中,那都是上朝时大臣们议政时面上的事,他本人也曾亲历目睹了这些场面,还要调查吗?”

胖子道:“当然,不是调查这些事,欧阳原要西城汤老九调查的是,以上三人与哪些**帮会,暗杀团伙来往密切?

“凭着汤老九的能耐,发觉兵部尚书吴楚雄、大太监焦公公、怡亲王的下人都曾与一个叫宫小路的人有过频繁接触,宫小路会画几笔山水画,也写得一笔好字,他表面上在琉璃厂租个小门面,以卖字画为生,实际上,听道上的一些朋友说,他是暗杀魔王的人,负责接单签约,之后的事,就由干活儿的人去干了。据说,连他也没见过魔王的面,暗杀魔王的暗杀帮内部是单线联系,若是有暗杀的买卖,找宫小路准能把事情办了,不过,要的佣金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柳仁宽及家人被杀后,这个叫宫小路的人便从琉璃厂失踪了,从此,北京城里,再也没人见过他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随着宫小路的失踪,究竟是谁雇佣了暗杀魔王刺杀柳仁宽及其家人的,也成了个谜。”

柳三哥问:“那,能搞清楚吴楚雄、焦公公、怡亲王三人当时派了谁去跟宫小路联系的吗?”

胖子道:“这个嘛,就连西城汤老九也无能为力了。据说,去联系的人,全都易了容,而且,分别是在深夜去找宫小路的,当他们从宫小路家出来,有的返回吴楚雄府上、有的返回焦公公、怡亲王府上去了。因此,西城汤老九知道,柳仁宽灭门案,这三人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其中之一是买凶者。西城汤老九知道可靠情报在道上的价值,他早就日夜派人盯着宫小路了,就为了以后能靠情报发财,可惜,到头来他都不知道去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他们的主子派来的。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吴楚雄、焦公公、怡亲王三人自己知道了。”

柳三哥问:“难道西城汤老九连一点数也没有?三位大人物,派了哪三个亲信去联系暗杀的事?”

“有数。”

“谁?”

“不过,只是西城汤老九的推测,没有证据。”

“就说老九的推测吧。”

“好,老九说,兵部尚书吴楚雄的联络人是,他的贴身卫士,五台山高手唐九台;焦公公的联络人是,他的贴身保镖,巫山高手巫灵杰;怡亲王的联络人应该是,老管家管统丁。唐九台、巫灵杰、管统丁三人,分别是三个大人物最信任的人,象这种联络杀手,许以重赏,暗杀朝庭重臣的秘事,泄露出去是要杀头的,昏君虽昏,也有清醒的时候,要是此事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派他们三人去是最合适的,这三个人,即使事情败露,也会自己出头,把责任一肩扛了,宁可自己死了,也决不会吐露关于主子的一个字。联络宫小路搞暗杀的,非此三人莫属。”

柳三哥问:“最后,到底是哪一家与宫小路谈成了暗杀交易呢?”

胖子手一摊,道:“这可真不知道,西城汤老九道,这连推测都没法推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最终谈成交易的只有一家。因为这三家,本身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主儿。”

柳三哥道:“哎,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了。听说,欧阳原前几年犯了谋反罪,下在大牢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胖子道:“哪里是谋反罪啊,非常不幸,那是一场**。”

“说说,怎么回事?”

胖子道:“三年前,重九节的一天,欧阳原与一帮朋友去西山登高,在山顶的白云寺,赋七绝一首,在寺壁粉墙上一挥而就,题为《西山远眺》:京西山梁气势雄,虎踞龙盘秋叶红,江山朗朗霞光里,可恨浮云日边笼。这首诗,后来传到大太监焦公公的耳中,便在皇上面前参了欧阳原一本,说欧阳原反骨毕露,是暗讽皇上亲小人,远贤人,心生仇恨,意在谋反。皇上大怒,便以谋反罪将欧阳原一家老小下在狱中,家财尽数操没,并责成刑部彻查同党,务必一网打尽,不可放过一人。”

柳三哥道:“你不是说,欧阳原是个与世无争,假装糊涂的人吗,崔公公为什么要害他呢?”

胖子道:“崔公公这个大太监极为阴损,就连怡亲王也怕他三分。先皇是个昏君,靠着先皇这棵大树,尽出阴损点子,坏事干尽做绝,根本是个心理变态的怪物,你不得罪他,他看着你不顺眼,也会整你,下手照样阴毒。何况,你还在暗中调查他是否是买凶者呢,欧阳原保密做得再好,我想也难免有疏漏之处,再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事后他也有所风闻了吧,于是,怀恨在心,借个由头,向欧阳原下手了。”

柳三哥叹道:“是啊,柳家的事拖累他了,想必在狱中受尽了折磨吧。”

胖子道:“没有。崔公公的名声太坏,连狱卒都知道他仗着有昏君给他撑腰,胡作非为,民愤太大,听说欧阳原是个大官,是被崔公公陷害的,知道是个好人,对欧阳原一家,就格外的敬重与优待,就连狱中的小偷土匪都不敢冒犯,住的监舍也是上等的,日子过得倒还安逸。只是,被无故牵连入狱的那些‘造反同党’,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与烂仔狱霸关在一起,受尽了凌辱折磨,加之,狱中空气潮湿污浊、缺乏营养,瘟疫漫延,这一百余人,两年中竟死了一多半。自古大牢内幕黑恶不堪,令人发指,倒还好,欧阳原一家竟未曾殃及。”

柳三哥扼腕长叹,道:“哎,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胖子道:“其实,也不尽是欧阳原一家的运气好。一则,是昏君与崔公公将欧阳原忘记了。昏君与欧阳原害的人多了,既是害的,其实并没有罪,事后,连他们也想不起来了,有欧阳原这么个人,写了这么首诗,犯了这么个罪,下在大牢了。即使想起来了,也忘了犯了什么罪。而且,害的人越多,昏君与崔公公骂的人也越多,骂他们的人不断被他们整死了,又不断有骂他们的人冒出来,真个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那些骂人的话,句句是刀枪,骂得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入木三分、灵魂出窍,他们嘴上说不怕,心里其实也发怵,打个响雷,以为雷公菩萨找上门来了,自己是难逃‘天谴’了,吓得躲到八仙桌下去了,夜间一听到猫鼠追逐,以为有人来行刺了,吓得一身冷汗从睡梦里醒来,连呼救命,闹得锦衣卫不得安生,他们把所有的精力,全用在自身安全上了,连上一趟茅厕,都是锦衣卫前呼后拥,哪有闲功夫来管欧阳原这么个人了。”

南不倒道:“做人做到这步田地,有啥劲啊,死了得了。”

胖子道:“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胆小的人,越怕死,死了,就啥也没了,权没了,势没了,娇妻没了,银子没了,皇上与百姓的死是一样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给**的去殉葬,那死了的妻妾,你也派不来用场。你抖个球啊。”

南不倒笑道:“哈哈,胖子说话真有趣。”

三哥道:“岂只有趣而已,充满哲理。钱兄,别扯远了,接着欧阳原的事儿说。”

胖子又打开一瓶二锅头,吹起了喇叭,咕嘟咕嘟,就喝了半瓶,一抹嘴,又侃了起来:“欧阳原在狱中的第二年,日子过得更舒坦了,这时,昏君与崔公公已记不起欧阳原这个人了,而有一个人却从不敢忘记欧阳原。他叫岳三溜,江湖人称‘老枪’,据说,是岳飞的后代,一杆枪使得神出鬼没,这人曾得过欧阳原的好处,听说他曾任淮安漕运总督衙门的转运使,这转运使是个肥差,是欧阳原赏赐给岳三溜的,岳三溜干了十年,挣了不少银子,后来,他辞了转运使之职,做起生意来了,在徐州开了两家客栈,一家酒楼,一家当铺,一家珠宝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十分兴隆。每年中秋前,他都要带着夫人,进京看望恩公,必要置办些新奇礼物,去欧阳原府中拜访,他说,能有今天,全靠欧阳恩公的恩赐,没有欧阳恩公举荐他做转运使之职,使他赚了第一桶金,也许,他至今还在京杭运河上撑船呢。听说他夫人叫杨芳芳,也是武林中人物,使双刀,看似能言善辩,其实心细如发,家中事里里外外,杨芳芳说了算。在欧阳原入狱后的第二年秋,夫妻俩到北京去拜访欧阳恩公,到了府上,才知道欧阳原的府邸已易了主,一打听,方知恩公犯了大罪,下在京城大牢了。他俩忙携带了银两,杨芳芳备置了佳肴美酒,夫妻双双,到大牢探望,从门子、牢头禁子、到典狱长都有打点,所谓‘世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易破酒为军’,真是一点不假,到了大牢,他俩一路顺风,十分顺利地来到欧阳原夫妻的监舍,夫妻俩见了恩公,扑通一声跪下,请安问候。倒吓了欧阳原一跳,欧阳原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我犯了谋反死罪,你俩不可莽撞,快起身回家,从此,再不可来监探望,以免株连到了你们,那可不是耍的。其实,这时早已不是一年前了,昏君与焦公公已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没人再来管他的死活。岳三溜夫妇也顾不了那么多,跟欧阳原说了回子话,才告辞离去。此后,岳三溜夫妇为了照顾欧阳原,便在北京租了房子住了下来,徐州的生意自有儿子在照应,他俩竟撒手不管啦。隔个七八天,十来天,便去大牢探监,狱中上下使些银子打点打点,所以,欧阳原一家在狱中上下左右照顾得十分周到,没受一点罪。”

柳三哥道:“好啊,没受罪就好,明天,我也要去狱中拜访恩公欧阳原去。”

胖子道:“他也是你的恩公?”

柳三哥道:“当然,是柳家的恩公。”

“你就是柳家最后留下的血脉!”胖子忍不住说出了口。

柳三哥道:“这已不是秘密,我是。欧阳公是柳家的大恩公啊,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报他。”

胖子摇头道:“可惜,他不在了。”

“他死了?”柳三哥吃了一惊,如果能找到欧阳原,他相信,就离案件真相近了一步,如果,欧阳原没了,也许,父母与家人的死,真的将石沉大海啦。

胖子道:“三哥,别急呀,他没死。确实,所谓的造反逆党,有多数在狱中受不了煎熬,一百余人,竟死了大半。欧阳原活得好好的,他没死,只是,他非常痛心,那些死去的人,有许多他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有许多连远亲的边也沾不上,却因他而株连入罪,在狱中瘐死了,昏君与崔公公真是草菅人命啊。去年,昏君临死前,突然发了个神经,记起了欧阳原,又下旨,将欧阳原及余党,俱各发配东北去了。”

“东北的哪儿?”

“丹东虎山,修长城去了。”

“修虎山长城?!那可是苦役呀,听说死了很多人,不知他还在不在?”

胖子道:“不知道,要看他的命大不大啦。听西城汤老九说,岳三溜夫妇也跟去啦,有他们照顾,我想欧阳原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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