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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大马猴戏说一窝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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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哥对店小二道:“伙计,给拿吃的去呀,我可饿了。”

店小二应声走了。

南不倒与柳三哥坐在大马猴身旁,南不倒对柳三哥俯耳道:“哎,你戏演完了没有。”

“刚开始呢。”

“你真罚我不吃饭呀?”

“你当是假的呀,赶车的就得听老板的,老板说啥,赶车的听啥。”

南不倒道:“莫非我卖给你啦?”

“你到现在才明白啊?!你答应过我,跟着我,就得听我的,别忘了啊。”

“不行,我饿坏了,真受不了了。”

大马猴见他俩在窃窃私语,道:“爷,你俩在商量啥呀?”

柳三哥道:“小黑皮说饿了,想吃饭了,我不让。”

大马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叹口气,道:“多怪我不好,言语轻薄,害得小黑皮吃苦头,算啦,爷,我为小黑皮讨个饶,行么?”

柳三哥道:“行是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大马猴问:“啥事?”

“不可寻短见。”

“我答应。”

“真答应还是假答应?”

“想通了,真答应。”

“我怕你说了不算数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三哥对南不倒道:“快去给大哥拍开穴道。”南不倒拍开了大马猴的穴道。

大马猴从炕上坐起来,向柳三哥拱手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爷说的话,句句在理,说得在下心里亮堂堂的,特别受用,小黑皮的武功,确实非同小可,若不嫌弃,在下想拜小黑皮为师呢。”

南不倒道:“那不行,我是峨眉派俗家弟子,若要收徒,须向掌门法师禀报,法师答允后,才能收徒,否则,就……”

柳三哥暗笑,你什么时候成了峨眉派的俗家弟子啦,怎么越混越油啦。

大马猴道:“否则就怎么啦,就罚款?”

南不倒道:“峨眉山哪能讲究罚款呀,这点都不懂,是逐出师门,永远不得回山。”

“不回山就不回山呀,凭你的这份本领,哪儿不能混饭吃。再不济,徒儿养你一辈子。”

“好啦好啦,别气我一辈子就不错啦。”南不倒道,将腰里插的匕首还给大马猴。

大马猴道:“得得得,这事儿以后再说。”

南不倒道:“这事儿以后也不说。”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几个馒头,两块咸菜,一碗粉条炖白菜,道:“两位大爷,请慢用。”

南不倒道:“这就是你说的免费晚餐呀?”

店小二道:“这是大车店,爷,不错啦,管饱,才收了你几个铜板呀!”

大马猴道:“师傅的饮食马虎不得,行,咱们去酒店用餐吧,算是徒儿孝敬两位恩师啦。”

南不倒道:“谁是你恩师呀,老板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否则的话,我不去,宁可挨饿也不去。”

大马猴道:“行行行,不提师徒的事,咱们哥儿仨去酒店好好搓一顿,我请客,给两位大爷陪罪压惊。”

南不倒笑道:“那才象句人话。”

大马猴对店小二道:“喂,跑堂的,给准备个套间,把炕烧暖和了,回头用完餐,两位大爷住套间,不住这大统间了,所有费用我全包了,我大马猴说话算话,决不赊账。”

店小二点头道:“敢情好。”店小二端着吃的走了。

柳三哥道:“不好意思,大哥客气了。”

大马猴是个直性子,倒也爽快,早将刚才的风波忘了,带着两人,走出大车店,来到附近一家朝鲜人开的酒店,要了一个包厢,南不倒老实不客气,点了小鸡炖蘑菇、红烧狗肉、酸菜炒肉片、凉拌黄瓜,大马猴要了一壶高梁酒,他给两位斟上酒,自然客气了一番,三人便称兄道弟吃喝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野山猫二黑跟了进来,南不倒给二黑掰了根鸡腿,二黑叼着鸡腿到一边吃去了。

柳三哥问:“大哥,这一向道路上太平不?”

大马猴道:“爷,别喊大哥,小的担待不起,你还是叫在下大马猴吧,听着顺口。”

柳三哥笑笑,道:“行,大马猴,最近江湖上太平不?”

大马猴道:“太平啥呀,不太平!前不久,四海镖局沈阳分号东北虎沈金钟,押了一票镖去延吉,珠宝古玩与银锭,价值二十万两白银,在安图县黑虎峡被人挑了,丢了镖不说,还砍死了好几个镖师,连沈金钟也被做了。”

柳三哥惊道:“霹雳钢刀,泰山派高手,江湖号称东北虎的沈金钟被杀了?”

大马猴道:“可不是咋的,起初小的也不信,后来一打听,还真是那么回事,我真纳了闷了,谁有那么大能耐,能把东北虎沈金钟摆平喽!”

“凶手是谁?”

大马猴道:“江湖传言是四海镖局的老冤家,阴山一窝狼一伙干的。”

柳三哥道:“阴山一窝狼窜到东北来了?”

大马猴道:“阴山一窝狼在中原玩儿不开啦,不是碰着千变万化柳三哥,就是遇上飞天侠盗丁飘蓬,还有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夫妇俩,带着人四处追杀狼兄狼弟,一窝狼没法呆了,就到东北来混了。”

柳三哥自言自语道:“当真?”

大马猴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以前小人做过胡子,**上还有几个朋友,据朋友说,一窝狼这回到东北来,不单是为了报仇,是想与长白山的杀手帮联手,一举将柳三哥、丁飘蓬、四海镖局给端了。有人在长白山的二道白河,见过一窝狼的人。”

柳三哥问:“都来了么?还是来了几个?”

大马猴道:“五个,其中有一个是女魔头,排行老九,叫什么来着呀,……”

南不倒道:“迷魂狼杨香香。”

大马猴道:“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儿。听说武功极好,长得非常妖艳,是个万人迷。”

南不倒抢白道:“你想会会么?”

大马猴道:“小人不敢,如果师父要徒儿去,徒儿不敢不去。”

南不倒一瞪眼,道:“谁是你师父?”

大马猴道:“你。”

南不倒问:“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师父了?”

大马猴道:“你答不答应,都是我的师父。”

南不倒把碗筷一放,道:“你是请客吃饭?还是请客吃气,想气死我?”

大马猴道:“得得得,不说了不说了,免得你老人家生气。”

柳三哥笑道:“大马猴,大家朋友一场,你怎么叫她老人家啦,她只不过武功好了一点,就是再好,也不能叫老人家。”

南不倒道:“大马猴想咒我早死呢。”

大马猴道:“哪敢啊,叫你啥好呢?”

南不倒道:“马药罐。”

大马猴道:“小人的外号叫大马猴,咱们三百年前是一家啊。”

南不倒道:“谁跟你一家谁倒霉。”

大马猴并不在意,哈哈一笑,问柳三哥:“爷,你老贵姓?”

柳三哥道:“免贵姓赵,走肖赵。”

大马猴把杯里的酒干了,道:“赵爷,刚才说到哪了?”

柳三哥道:“对,接着说,阴山一窝狼就来了五个人么?”

大马猴道:“是。”

柳三哥问:“长白山的二道白河,听说是杀手帮的黑窝?”

大马猴道:“是其中的一个窝点吧,具体在哪个屯哪个镇,没人知道,有人说在长白山的原始森林里,有人说在天池旁峭壁上的洞穴里,也有人说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牧场上,这可没个准。杀手帮鬼得很,要找到他们不容易,他们想要找的人,就一定能找到。”

柳三哥道:“听说,杀手帮活儿干得门儿清,只要你出得起够多的银子,他们就会帮你把要杀的人给办了,杀手帮只认银子不认人,干完活,拿了银票走人,从不在江湖上搅事儿,不跟江湖上的任何帮派有瓜葛。”

大马猴道:“赵爷,没错,那是从前,如今,世道变啦,杀手帮也不得不变啦。”大马猴压低嗓门,看一眼包厢的窗户,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低声道:“一年前,杀手帮的七个头领,江湖上号称‘七杀手’的,听说死了四个,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全没啦,是被人暗杀的,真是报应啊,都说现世报,来得快,可也来得太快了,听说这四个杀手武艺超群,全是一流高手,却死得不明不白。江湖盛传,他们的死有三种可能。”

柳三哥讶异道:“哪三种?”

大马猴道:“二十五年前,祁连山的前掌门祁连刀神齐大业为吏部尚书柳仁宽保镖,却被七杀手联手做翻,如今,祁连山的当今掌门伏魔和尚,带领祁连十三刀的一众高手,报仇来了,听说祁连山性格古怪、武功奇高的雪莲仙姑也来啦,四名杀手可能是死在祁连派之手,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是,二十五年前,吏部柳尚书一家十一口,死在七杀手之手,只有他的幼子被异人救走,如今长大成人,成了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就是名传天下的千变万化柳三哥,三哥也到东北寻仇来了,这四名杀手是死在柳三哥的手中。”

柳三哥接着问:“那第三种可能呢?”

大马猴也不客套,自顾自在杯中倒满了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烧酒,道:“第三种可能是,柳三哥与伏魔和尚联手找上门来了,四名杀手是他俩联手除掉的。听说,柳三哥的弟兄、飞天侠盗丁飘蓬并没有死,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在帮助三哥四处寻找杀手帮,杀手帮如今面临强敌,生死关头,只剩下了三名高手:老大、老二与老五,号称天下无敌的‘七杀天罡阵’已不复存在,其余的那些虾兵蟹将不足为虑,江湖上都说杀手帮现今是势单力薄,在劫难逃啊。阴山一窝狼,瞅着这时候是个机会,就来拜见杀手帮了,他们想与杀手帮联手,共同对付柳三哥、丁飘蓬、祁连派、四海镖局。杀手帮如今要想活下去,也只能放下身段,与阴山一窝狼抱成团儿啦,这样一来,对双方都有好处。”

南不倒喝着鸡汤,听着大马猴摆乎,她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大马猴道:“嗨,我成天赶着马车载人运货,东奔西走,从沈阳到丹东,从丹东到延边,从延边到长春,没事就听人穷摆乎,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还真有几分道理。”

柳三哥道:“这叫见多识广,大马猴,来,咱俩干一杯。”

他俩仰脖杯干,柳三哥道:“是啊,江湖传言不是有几分道理,而是十分有道理啊。你见过阴山一窝狼的人吗?”

大马猴道:“好象见过。”

南不倒道:“怎么叫好象?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

大马猴道:“徒儿,不不,应该是,小人吃不准。”

柳三哥道:“说说嘛,无非当作谈资,助助酒兴而已。”

大马猴道:“行,这要从小人赶车的行当说起,小人这活儿,要生意好,第一,要面子广,路子宽,朋友们乐意为你介绍生意;第二,价格要公道;第三,服务态度要好……”

南不倒道:“慢,慢慢,瞧你这付损样,服务态度还会好?”

柳三哥也笑了,大马猴道:“师父,噢,不对,马药罐,你也太把人看扁啦,人家是雇主,咱是赶车的,要是服务不好,人家口口相传,哪有人还敢租小人的车呀,小人的饭碗就砸啦,其他人我不管,只要你租了小人的马车,就是小人的衣食父母,别看小人长得那么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在雇主跟前,小人能做到一不怕苦,二不怕脏,你叫干啥就干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车前马后献殷勤,凡有委屈,牙关咬紧全认了,打碎牙齿,陪着笑脸往肚里吞,象个灰孙子似的,你去打听打听,凡雇主说起小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当然,没租过马车的人,不包括在内。”

南不倒道:“你不就是为了个‘钱’字吗,太势利了吧。”

大马猴道:“没钱行吗?没钱就得喝西北风!象小人这号人,没钱花了,又会去当胡子造孽。赶马车虽则起早贪黑、四处漂泊,却也来钱,自己挣的,钱干净,花得心里也踏实。”

南不倒眨眨眼,不吱声了。

柳三哥道:“是啊,人活着谁都不容易,活着要对得起良心。”

大马猴道:“赵爷的话有道理,想当初我大马猴何等风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与绺子们打家劫舍,为了争地盘,不惜打他个昏天黑地,身上也背了十几条人命,有时,静下来想想,也觉着心惊肉跳,自己不是个人,象是豺狼虎豹,不会有好结果,早晚会死在刀下。有一次,小人在劫道的时候,遇到一个愣头青拔刀反抗,被小人踹翻在地,小人正准备一刀做掉他时,奇巧过来一个游方和尚,长得瘦小孱弱,和尚劝我放过愣头青,小人说,行,你来替他死,老子就放过他。当时,小人是想难难和尚的,不料游方和尚竟然答应了,缓缓坐在小人身边,闭目合掌,静候死期,小人一个愣神,愣头青趁机爬起来,抱头鼠窜跑了,小人举起单刀向和尚脑袋砍去,刀落一半,突然旁削,和尚睁开眼,神色淡定,道‘施主,怎么改变主意了?’小人道‘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算了,你走吧。’和尚道‘小伙子跟你也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反抗,想杀我,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你抢劫,他反抗,自在情理之中,你不招他,他不招你,你怎可顿生杀机?!’说着,游方和尚的手一抓,竟抓住了小人的单刀,小人使足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单刀夺回,那游方和尚也就是一百来斤,换了别人,凭小人的膂力,会连人带刀拎起来甩出去,可当时,游方和尚象是屁股生根一样,稳坐在地,纹丝不动,小人大吃一惊,知道今儿个遇上高人了,正在诧异的当儿,一股大力生起,小人把持不住,手中的刀被夺走了,和尚微微一笑,双手握着刀背,轻轻一掰,叭一声,竟将一柄沉甸甸的锻打钢刀折成了两截,当啷啷,扔在小人脚下,和尚起身道‘贫僧见施主,心存一丝善念,就不跟施主计较了。劝施主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行善,戒断杀孽,若不悔改,恶报无穷,捉拿斩杀,永世不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完,朝我合什一揖,转身就走,大袖飘飘,身形一晃,消失在林子中。从此,小人大彻大悟,再不敢为非作歹了,就找个借口,不当胡子啦,决心从此要做个好人,再不敢行凶杀人了。”

南不倒道:“什么大彻大悟呀,今儿个,要是老子不会武功,保不定就会死在你的炉钩下。”

大马猴深思道:“看来,我必须做到,对所有的人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才能戒断杀孽呀。”

柳三哥道:“对,大马猴,从善如登,努力吧,向善之心,须时刻牢记心头啊。”

南不倒道:“都扯到哪儿去啦,刚才,你说好象见过阴山一窝狼的人啦,什么时间?在哪儿见的呀?”

大马猴道:“小人道上的朋友不是多吗,今年十月末吧,沈阳的朋友给小人介绍了一个活儿,拉两个人去一趟长白山的二道白河,是个做参茸生意的小贩,带着个伙计,大概是要去贩运参茸吧,包来回,管吃管住,兼做保镖,回到沈阳后,给十两银子。二道白河我老跑,挺熟的,到了二道白河,小贩说想去山中的聚宝屯采买参茸灵芝,聚宝屯山民采掘的野山参、灵芝品位高,价格公道,听说那一带不太平,常有强人出没,再说,山深林密,若碰上野兽也是件麻烦事,问我能不能去,我拍拍腰间的单刀,道‘没事,这刀可不是吃素的,不过,真要遇上胡子,你俩可得听我的,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全由我来应付,不准胡来,包你俩没事。’小贩连连点头。在山林中走了大半天,总算到了聚宝屯,屯子里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中的盆地上,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河边种着庄稼,屯子里鸡鸣狗叫的,透着祥和安宁,于是,我将马车拴在屯子场院里的树上,陪着小贩与伙计带着口袋,挨家挨户地收购参茸灵芝,生意做得挺顺利,小贩道‘有些话不能听,都说聚宝屯不稳便,我看尽是瞎咋呼,自己吓自己。’我朝小贩看了一眼,道‘老板,这话不能说,满口的饭好吃,满口的话不好说,不是我迷信,有时候说啥来啥,你没听说过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吗,你就管自个儿做买卖吧。’老板摇摇头,不信,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比我还迷信。’他是雇主,我得让着他,只得一笑作罢。

“生意做得很顺利,两个口袋装满了参茸、灵芝,伙计将两个口袋用绳子打个结,一前一后抗在肩上,老板脸上笑盈盈的红光焕发,显然,今天的采买他十分满意,伙计道‘老板,差不多啦。’小贩道‘那么老远跑一趟,急啥急,今晚就住在靠山屯了,还得再去每家每户转转。’最后,来到聚宝屯外的一户人家,进了树篱围成的院子,只见有一间低矮的土坯茅屋,门前矮凳上坐着个晒太阳的老头,他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也不知道有多大岁数了,小贩上前问‘大爷,可有年份长一点的野山参?’老头道‘有。’小贩道‘拿出来看看。’老头道‘怕你嫌贵。’小贩道‘要是货色地道,那就另说了,大爷,看看嘛。’老头道‘行。’老人起身进屋,一会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枝野山参,形状活脱脱象一个娃娃,头顶系着根红绳子,五形俱全、体态俊秀、主根坚实紧凑,其上横纹细密清晰,支根两条,分裆自然,中呈男根,赫然挺立,须根细长弯绕,密缀珍珠疙瘩,皮细而韧,呈暗黄色,皱褶老结,看来年份久长,是罕见的上品野山参呀。小贩与伙计的眼睛顿时亮了,他俩对望了一眼,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小贩从老头手里接过野山参端详,这是他们进山后看到的最上等的野山参啊,小贩的眉头在微微跳动,却淡淡地问‘大爷,这参卖多少银子?’老头道‘一口价,十两银子。’小贩道‘这参是不错,也不值十两银子呀,撑死了,也就值五两银子。’老头一把夺过人参,道‘不卖了。’小贩道‘别急呀,好商量。’老头道‘没个商量,你知道这人参有多少年头了?少说也有一百三十多年了,俺挖了一辈子的参,也算是长白山的老把头了吧,象模象样儿的参仅挖了这一枝,要放在城里的参茸店里,用个精致盒子装着,标个一百两,一千两银子的卖价,也不为过,你当俺们山里人好唬弄吧,不卖了不卖了。’小贩道‘大爷,咱们好商量,八两,八两银子成吗?’‘没门儿。’‘九两,你老总不能成呈子口了吧?’‘就当一回呈子口咋的,十两,少一钱不卖。’‘哎,十两就十两吧。’小贩叹口气,从怀里掏银子,老头哈哈大笑,拍了一巴掌,道‘成交。’

“这时,我身后闪出一个人来,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袭青衫,小圆脸上口角带笑,一脸和气的模样,道‘老人家,我出十五两银子,你卖给我吧。’小贩道‘小子,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我已买下了这枝参,你怎能横插一杠子,这不是搅局么!’老头也道‘可惜,年轻人,你晚来了一步,要不,俺就卖给你了。’年轻人依旧笑笑,道‘没事,银子还没有过手,不能算这单生意做成了,老人家,卖给我吧。’说着,他掏出十五两银子硬往老头手里塞,老头不受,道‘这可不成,俺已答应了人家,不能说话不算话,俺成什么人啦,再多的银子也不行呀。’老头够倔,不肯改口,年轻人笑道‘老人家,你可别糊涂啊,我这儿是十五两银子啊。’说笑着,年轻人的手脚不知怎么一来,银子已塞到老头怀里,手里已多了一枝野山参。老头厚道,连说不行,可手脚不听使唤,却也无可奈何。

“我大马猴功夫不咋的,眼睛却识货,从年轻人那份手活来看,功夫不知高出我多少倍去了,心中暗暗吃惊。

“可小贩与伙计眼拙,他们根本没将这个笑呵呵的年轻人放在眼里,论个头,他俩都比年轻人高大结实,为了防身,小贩与伙计身上全佩戴着单刀,这时,他俩火了,拔出刀来,小贩脸一黑,道‘放下,把参放下,小子,不然老子就放你的血。’年轻人笑笑,道‘何必呢,大哥,这单生意砸了,就再去找一单吗,动刀动枪的,欺负弱小,不地道吧。’我心里暗暗叫苦,忙上前劝架,道‘老板,生意不成仁义在,把刀收起来,何必坏了和气。’小贩与伙计瞪我一眼,小贩道‘你倒好,不帮我讨还人参,还和起稀泥来了,这算是啥路数呀,你是我的保镖还是他的保镖,是我出钱雇的你,还是他出钱雇的你,真是个屯迷糊。’

“年轻人笑道‘这位大哥才是明白人呀,大哥,别拦着他俩,他俩要能将人参从我手中夺走了,我就认栽,一个子儿不要,立马走人。’他手里扬着野山参,不退反进,扬手向脖子上比划,笑道‘老板,有种,你就砍呀。’小贩怵了,他毕竟是生意人,拔刀只是吓唬吓唬人的,要真砍,打死他也不敢,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伙计急眼了,从旁一刀向年轻人腿上撩去,年轻人身影一花,脚尖一挑,将伙计的单刀踢飞了,一式鸳鸯连环腿,已将伙计踢翻在地,再也起不来了,身影落地,已到了小贩跟前,骈指疾点,将小贩点翻在地。他一掀衣衫,拔出腰间弯刀,笑呵呵地就要往小贩身上招呼。

“当时,小人只得拔出刀来,迎了上去,挡在小贩身前,道‘爷,你就放过他俩吧,他俩不懂事,冒犯了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俩一般见识才好。’年轻人笑道‘怎么地,若是我不放过他俩,你就要向我讨还公道?刚才,我还说你是个明白人呢,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屯迷糊啊。来吧,我让你三招。’我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求大人饶了他俩性命,你要啥就拿啥吧。’年轻人微笑道‘我啥也不要,光要你们仨的性命。’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直带笑,语气也十分温和,那神情象是在说我想喝杯水似的,一点没有怒气,也没有杀气,当时,我的头皮冷汗直冒,看见年轻人的刀柄嵌有一枚黑色翡翠狼头,顿时明白,他是阴山一窝狼的人,莫非他就是排行老七的笑面狼么?!江湖传言,此人面相和善,常带笑容,杀心极重,手段毒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杀个把人,就象是杀一只鸡,是千万得罪不得的角色,谁要是开罪了他,那就死定了,哎,豁出去了,老子今儿个别无选择,只有拼一把啦。

“笑面狼笑眯眯地盯着我,他的笑容亲切真诚,人们很难能把他跟传说中的杀人魔王联系在一起,就是这个人,却会笑着把你送进坟墓。他握刀把的手,青筋突现,随时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卖参的白发老头惊呆了,他瘫坐在矮凳上,道‘好啦好啦,别打啦,年轻人,参都拿走啦,你就走吧,要不,我把银子还给你吧。’年轻人道‘不行,不杀了他们,我心头的这口气咽不下去呀。’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老七,算啦,长白山可是白毛风的地盘,不兴乱来,咱们初来乍到的,动刀子不利市,看在白老大的面上,饶放他们一回。’笑面狼一撇嘴,苦笑道‘是。’话音未落,锵啷啷,弯刀入鞘。

“我回身一看,见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方脸高额,须发浓密,神色镇定,中等身材;一个三十几岁,高大肥硕,凶神恶煞,俩人俱各腰佩刀剑,刀把上都嵌着个狼头。刚才发话的便是那中等身材的人。笑面狼掂着手中的人参,道‘军师,这参才是长白山正宗百年灵娃野山参,回头送给老大,滋补身子。’军师道‘是啊,几个月前,在邯郸滏阳河的船头,老大被柳三哥甩了一袖,伤了真气,至今还未好全,咳的痰里常带血丝。’那高大肥硕的道‘吃了这参,能治老大的病?’军师道‘老三,这你就不懂了,野山参最是滋补之物,不能说包治百病,可也八九不离十啦。老七,快把人参收好,咱们走吧。’老三大约就是谋财狼吧。三个人说笑着走了,军师走路时腿有点儿瘸,却也不碍事,快步如飞,转眼走得没了踪影。

“小人想,在聚宝屯所见的三个人,应该是阴山一窝狼的老二瘸腿狼、老三谋财狼、老七笑面狼吧。”

南不倒道:“有点象,确实象。”

柳三哥笑笑,道:“江湖上的事,真吃不准,也许是绿林山贼,装模作样、狐假虎威吓唬人吧。来来来,咱们喝酒,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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