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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 众里寻他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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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丁飘蓬身着夜行衣靠,隐身雷伟的大宅院内,盯着雷伟的一举一动,而雷伟这些天偏偏又特别规矩,每到掌灯时分,就回家了,陪着老婆孩子,也不出门,无一丁点可疑之处,天亮后,自有身着便服的捕快去接班盯梢了。丁飘蓬回到杨各庄,就破口大骂:雷伟这逼秧子真能装,害得老子每晚挨冻受累,若给老子逮住,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柳三哥要替他去蹲坑盯梢,他又不让,道:“这是兄弟包下的活儿,哥就别插手了,这点冷算个啥,比长白山差老了,只是心中气愤,骂骂出出气而已。这逼秧子太能装了。”

柳三哥跟丁飘蓬不一样,是个不会着急的人,事情越是难办,就越是兴趣盎然。这些天,天一亮,同花顺子赶着马车,拉着他,在城里四处转悠,托朋友暗中查找怡亲王的下落,情况不太妙,各路神仙回馈的信息,惊人的一致:查无此人,杳无音信。

莫非怡亲王早就逃之夭夭了?

柳三哥明白:这种可能不能排除,瘦猴的判断也许错了,把守关卡的捕快只要稍一疏神,怡亲王就有可能成了漏网之鱼。

况且,那些捕快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要是怡亲王暗中重金贿赂,捕快十有八九会抬手放行了。四大金刚之一的霹雳先锋雷伟,都成了怡亲王的心腹了,何况是寻常捕快呢。

柳三哥想:如果怡亲王真的已离开京城,也该有个去向呀,总不见得真的人间蒸发了呀,况且,还有白脸曹操与三步倒竹叶青呢,他们也蒸发啦?不可能吧。找不到人,也该找到这些人的去向,尤其是大盗三步倒竹叶青,此人极度**凶残,背负几十条人命,留在世间,终究是个大祸害,也该极早诛除此魔,为民除害。

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去向,雁过留声,就算你溜走了,也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没有痕迹,是不是说明怡亲王根本就没出北京城呢?!

同花顺子赶着马车,柳三哥坐在车内,揣摩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同花顺子叫道:“师父,到地头了。”

“哪儿?”

“猴窝,猴窝到了。”同花顺子将瘦猴家叫作猴窝。

柳三哥训斥道:“没规矩。”

同花顺子一吐舌头,不吱声了。

柳三哥跳下车,敲开了瘦猴家的院门,瘦猴没精打采地将他让进客厅,面带愧色,道:“唉,三哥,白天弟兄们天天盯着雷捕头,却没盯出个名堂来,别说弟兄们全蔫了,就连我也心中没底了,会不会怡亲王已逃离了京城呢?”

柳三哥笑道:“有可能。”

瘦猴道:“都怪我当初认定他还猫在京城,贻误了抓捕时机。”

柳三哥道:“猴哥,哪能怪你呀,只怪老狐狸太狡猾了,找不到人,咱们能否找找他的踪迹呢,他总不能人间蒸发吧。”

“还别说,真是人间蒸发呢。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老狐狸所有亲近的人都消失了,除了雷捕头。可这些天,雷捕头也没啥异常举动呀,除了去捕快总堂,就是回家里。喔,前天,他与夫人去了一趟尼姑庵。”

柳三哥问:“哪个尼姑庵?”

“城南的紫云庵。”

“干啥去了?”

瘦猴道:“烧香。事后,咱们派了几个女捕快,扮成香客,去尼庵查访,也没查访出啥名堂来,除了几个面孔蜡黄的老尼姑,也没见有可疑人员出现。据尼姑说,雷捕头的夫人是紫云庵的信徒,到尼庵烧香上供已有五个年头了,并不是陌生香客,跟紫云庵主持随喜师太十分投缘,烧完香还去接引室小坐了片刻,向随喜师太请教禅理,也不见有异常举动。”

柳三哥问:“雷捕头也进了接引室?”

“是呀。”

“紫云庵可与怡亲王有过交往?”

“为此,我特意查了紫云庵的背景,紫云庵是个有三百年悠久历史的寺庙,口碑不错,好像与怡亲王没啥关系,与江湖更从无交集,是个本分尼庵。紫云庵甚至与其它寺庙也毫无瓜葛,跟它有些交往的有一个铁云庵,随喜师太与铁云师太偶有交往,过从不密,关系一般。这一圈查下来,把我累的,唉,白忙乎。”

柳三哥笑道:“猴哥辛苦了,谢谢。查不到人没关系,查查老狐狸的去向也好,拜托了。”

瘦猴苦笑道:“三哥的事,我帮定了,再难再累也当尽力而为,一有消息,定当即刻禀报。”

出了瘦猴家,柳三哥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催促同花顺子赶车去线人帮秘密联络点,找新帮主络腮胡子袁金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柳三哥明白:命运爱跟人开玩笑,你一生越是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越是会成为水中之月或梦中之花;找到怡亲王,了却报仇雪恨的宿愿,莫非也将成为一句空话了?!这让柳三哥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柳三哥是个看得开的人,如今,他要尽其所能将“谋事”部分的文章做足了,若依旧无成,也只能顺依天命了。

到了袁金锁处,见袁金锁正跟南城线王大富豪在喝酒。见柳三哥来了,便拉他坐下喝两杯。

柳三哥问:“二位,可有怡亲王的消息?”

袁金锁道:“我与老狐狸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在北京,我姓袁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柳三哥道:“也就是说,如今毫无消息?”

大富豪道:“真奇了怪了,怎么连影子也不见一个呢?”

柳三哥道:“我想了解一下紫云庵与铁云庵的关系。”

袁金锁道:“喏,南城线王在此,这两个庵,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南,正好是他的活动范围,说说吧,大富豪。”

大富豪红光满面,胖得眼睛迷成了两条缝,他笑道:“这两个庵,恰好属南城区域,紫云庵已有三百年历史,虽无赫赫之名,却也颇守规矩;而铁云庵,约摸只有二十来年光景,铁云师太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尼,约已极严,驭下却有所不及了,手下有六七个尼姑,三个老尼,其余是年轻的,年轻的尼姑就有点耐不了寂寞了,难免要沾点腥,这也难怪,年轻嘛,谁打熬得了那份清寂呢,尤其是那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妙香尼姑,年方十六,长得水灵灵的,与一个给寺庙供香烛的伙计,叫小李子的好上了。”

袁金锁道:“大富豪,别扯远了,三哥可不爱听你讲荤故事,说正经的。”

柳三哥笑道:“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讲吧,听得正带劲呢。”

大富豪道:“帮主,别忙呀,就要切入正题了,小李子是积善坊卖香烛供品的年轻伙计,长得颇为精神,脑子又灵,平时,在下有时也向他购买有关城南寺庙内外的不法线报,所以就熟了。前些天,他闷闷不乐的跑来请我喝酒,酒过三巡,就发牢骚了,道‘铁云庵不知发啥神经了,这一个多月,不许庵里的尼姑,离开铁云庵一步,谁若违规,就按尼庵戒律惩处。’我道‘人家尼庵戒律与你有何相干,莫非,你跟庵里的尼姑好上了?’岂料我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却触到了他的痛处,小李子道‘可不是咋的,我与妙香尼姑好上了,她不出来,见不着他,吃啥啥不香,浑身不带劲,急得我像没头苍蝇似的,成天瞎转悠。你说,铁云师太发啥神经呀,莫非我俩的事,她察觉了?想出这一招来整人?真他妈的缺德玩意儿。’我道‘有可能,你俩的事要是传出去,虽无大碍,却也不甚好听。有损尼庵清誉。’小李子道‘得了吧,有啥清誉不清誉的,等过了这一阵子,老子就劝妙香还俗得了,哪来那么多清规戒律,咱们不干了行吧,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真是的,要不,就来个远走高飞,走他娘的。’小李子说者无心,在下却听者有意,会不会这尼庵里有古怪啊。”

柳三哥警觉道:“你说啥,就这一个来月的事?”

大富豪两道眯缝的细眼里,透出两道锐利的目光,道:“我也问小李子啦,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小李子说,以前不大有,或是遇上观音菩萨生日,或是弥勒佛生日,最多也就是五天十天不许外出,过后就没事了,这次特别长,管的也特别严。还来劲儿了,严得没完没了了。我听小李子这么一说,就联想到了怡亲王失踪的日期,也正好是一个多月。就越发觉着古怪了。”

柳三哥道:“有没有古怪,进尼庵看看,就知道了。”

大富豪道:“那可不行,铁云庵谢绝男士入内朝拜,除非是陪同妇人前往,三哥,你怎么进去呀?”

袁金锁道:“死脑筋,千变万化柳三哥的名头你忘啦!”

大富豪一拍额头,道:“唉,真该死,瞧我这脑袋瓜子,死不开窍。”

翌日清晨,柳三哥扮成一个老妪,拄着一根拐杖,肩上斜挎一只黄色香袋,身躯佝偻,步履蹒跚,抬腿跨进了铁云庵高高的门槛。

天王殿旁,坐着个老尼姑,手中捻着佛珠,问道:“老人家,烧头香呀?”

柳三哥佯装耳朵不便,听不清的模样,侧着脑袋问:“师傅,你说啥呀?老婆子可是真心诚意来许愿的。大概你就是铁云师太吧?”

柳三哥不仅扮相像,连说话的声音也像,喑哑破碎,一付老态龙钟的模样。

老尼姑道:“不是,贫尼法号妙吉,你老别认错人了。”

柳三哥道:“其实,跟妙吉师傅说说也无妨,儿媳妇要生啦,肚子挺大,有时看看有些尖,有时看看有些圆,不知生男还是生女呢?头两胎生的是闺女,这一胎,想生一个带壶把的,听说铁云庵的菩萨灵验,特选个吉日良辰,来仙庵烧炷高香。烧高香大有讲究喔,老婆子一个月前就吃素啦,吃得清汤寡水,腰身都瘦了一圈,走路摇摇晃晃,风一吹就倒,一点力气也没有,若是老头子在,还不能同房,幸亏老头子早没了,省了一桩心事。昨天又用香汤沐浴了身子,今儿鸡叫头遍,便漱口洗脸梳头,拾掇齐整,换了一身干净衣裤鞋袜,这才匆匆赶来烧香拜佛,祈求佛爷可怜见老婆子一片赤诚之心,给王家生个大胖小子,也好传宗接代,延续王家香火。妙吉师傅,你说对不对?”

妙吉道:“对,对对,得亏你老心香一瓣,虔诚向佛,佛祖之眼,自能洞察人间万物,圆你老美梦成真。老人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去大殿进香吧。”

柳三哥福了三福,道:“多谢师傅美意。”这才拄着拐杖,口中念念有词,穿过天王殿,向大雄宝殿走去。

走进大雄宝殿,便见有个年轻貌美的尼姑在擦抹供桌,柳三哥上前,道:“哟,小师傅真勤快呀,一个老早就在干活啦。”

年轻尼姑道:“哪儿呀,施主,这是小尼的门板功课。”

柳三哥边从香袋里掏出香烛,在烛台香炉上摆放起来,一边絮叨道:“嗨,我家媳妇要有你一半勤快就好啦,平时纤手儿不动,拨一拨,动一动,不拨不动,像算盘珠似的,懒得连盐里都要出蛆啦,要她干点儿活,嘴撅得能挂油瓶啦,还真不如自己干呢。如今有喜了,肚子大了,就啥也不干啦,成天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像是怀了一个太子似的,家里活计全要老婆子一力担承,把老婆子累的腰酸背疼,唉,年轻时吃点苦不叫苦,老来苦,才真叫苦哦。要不看在儿子面上,吓,老婆子才不来管这份闲账呢。”

年轻尼姑听了吃吃窃笑,管自打扫卫生。

柳三哥问:“小师傅,你可叫妙香?”

尼姑道:“不,我叫妙馨。”

“妙香在哪儿?”

忽地,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施主找妙香有事吗?”

其实,柳三哥已知背后来人了,却装作莫知莫觉的模样,缓缓转过身去,道:“哟,吓老朽一跳,谁呀,走路连声音都没有,是鬼还是人呀。”

转过身来,见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尼姑,身着灰色棉袍,面如冰霜,目光犀利的打量着自己。

柳三哥嘻嘻一笑,道:“得罪得罪,想必这位师傅是铁云师太吧。”

铁云师太道:“贫尼正是,施主要找妙香?”

“哪儿呀,老婆子嘴闲,随便问问,上次来烧香,跟妙香有一面之缘,小师傅待人和气,有问必答,所以心中挂念。”

“施主以前来过敝庵吗?好像有些面生呢。”

“嘻嘻,来过两次,不常来。铁云师太乃一庵之主,管的事儿多,哪能记得咱们这种糟老太婆呀。”

显见得,话中带刺了。说着就转身点燃香烛,跪在莆团上,双掌合什,口中念念有词,向佛祖叩头祷告起来。

等到烧完香,从莆团上起来,铁云师太与妙馨尼姑早已离去,大殿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于是,柳三哥穿过大殿,向毗卢殿、藏经阁、法堂与方丈室方向踯躅前行,他手里拈香,见菩萨就拜,一付虔诚模样。

终于走到尼庵尽头了,此处是一个小园,松柏青青,人声寂寥,方丈室在松荫深处,十分幽静,来到方丈室转悠,见方丈室后高墙围绕,墙角有一扇黑漆边门,门上挂着把锁头,正要伸手推一推边门,一角柏树后,闪出一个胖大尼姑来,年纪约四十光景,手握一根铁棍,喝道:“谁?干啥的!”

柳三哥装作吓着了,手拍胸口,道:“喔哟哟,啐啐,啐啐,把老婆子吓得心脏别别乱跳,若把人吓死了,你赔不赔呀,有话不能好好说么,我是来烧香的,又不是来做贼的,原来尼姑也会发狠,这回老婆子总算长见识了。”

胖大尼姑道:“没见过烧香烧到方丈室来的,这边门是寺院的后门,若寺院着火,也好有个逃生之处,施主东张张,西望望,探头探脑的模样,老尼还真以为遇上贼了呢,不好意思,请施主原路返回。”

柳三哥福了一福,道:“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胖大尼姑单掌一立,回礼道:“贫呢法号妙祥,是本庵护院,刚才唐突冒犯,有失礼数,望施主见谅。”

柳三哥道:“好说好说,职责在身,须怪不得你。”却嘟嘟囔囔,拄着拐杖,满脸不快的踽踽离去。

柳三哥头一回去铁云庵烧香打探,没看出丝毫破绽来。

走过两条街,柳三哥上了同花顺子的马车,同花顺子问:“师父,去哪儿?”

“去天坛旁的广缘粥棚。”

“好喽,驾。”同花顺子一甩鞭丝,大黑拉着马车,一溜小跑地走了。

广缘粥棚在天坛旁的岔路口,紧临着一个菜场,此地人烟稠密,是穷人聚居之处,粥棚用木板搭建,简陋宽畅,木棚顶上有块木匾,写着八个大字“广缘粥棚,广结善缘”,粥棚内生着两只大炉子,炭火烧得正旺,炉子上架着两口大铁锅,冒着腾腾热气,锅里煮粥,翻滚着白花花的粥花,散发着香味,几个伙计正给蜂拥而来的男女乞丐盛着稀粥,分发咸菜,吆喝道:“排好队,排好队,都有吃的,别吵吵,别吵吵,谁也饿不着。”也有乞丐坐在粥棚两旁的条凳上,喝粥聊天,棚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寒冬腊月,有这么一个窝棚,喝口热粥,躲避风雪,也是穷人的大幸。

马车在粥棚旁停下,柳三哥问粥棚伙计:“兄弟,掌柜的在家吗?”

其中一个伙计,见过柳三哥两面,见是熟人,忙放下手中活计,道:“在,小人这就带先生去见当家的。”

伙计从粥棚出来,在前领路,走进菜场的小胡同,拐了一个弯,来到一个四合院前,敲开院门,看门的大汉也与柳三哥面熟,点个头,让在一旁,算是放行了,伙计带着柳三哥来到院内客厅,妙手空空叶老五正躺在安乐椅上看书呢,见柳三哥来了,放下闲书,一骨碌起身,迎了上去,拉着柳三哥在上座坐下,亲热之极,伙计上完茶,便退了出去。

天下第一偷叶老五道:“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三哥吹来了?”

三哥道:“路过粥棚,顺便进来看看。”

叶老五道:“三哥是怕兄弟手痒,又去做梁上君子了?”

三哥笑道:“是啊,虽则号称天下第一偷,却难免有点子不准,失手被抓的时候。你说,我怎么放心得下。”

叶老五道:“小弟改行啦,你看,开起了粥行,在城里,东西南北中,开了五家广缘粥棚,成了乞丐之家,也知道积德行善啦。小偷的活儿已有年把没干了,要是实在手痒难熬,偷的也是贪官污吏,偷来的金银,专用来办粥棚,或接济鳏寡孤独了,不敢私自动用一分一毫。哥,放心吧,小弟学好啦。”

“专偷贪官污吏?”

“对,余者一概不偷。”

“为什么?”

叶老五道“偷贪官有个好处,偷了他,也不敢报衙门查缉,免得捅出漏子来。即便报了,也是偷多报少,小弟算是吃透了贪官的软肋啦,嘿嘿。”

“作案后,你还题字留名‘神偷叶老五’吗?”

“留,干嘛不留,好汉作事好汉当嘛,不能连累无辜弟兄。”

柳三哥道:“你不怕贪官花重金聘请杀手,来取你性命?老五啊,得加小心啊。”

叶老五道:“这个自然。咦,三哥,市井传说,刑部捕快抓住怡亲王啦,是真的吗?”

柳三哥道:“不,是替身。”

“啊?没搞错吧!”

“错不了。老五,有件事打听一下。”

“说嘛,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水里火里,小弟在所不辞。”

柳三哥道:“你知道城西南有个铁云庵吗?”

叶老五面有难色,摇头道:“不好意思,不知道。”

“城南的紫云庵呢?离这儿都不远啊。”

叶老五道:“嗨,说起来惭愧,小弟跟寺庙无缘,事不关己,心不在焉。而对京城的贪官,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莫非这两个尼姑庵有诈?藏着怡亲王!”

“也许吧。”

叶老五一拍大腿,道:“有了!小弟不知尼庵不假,可知尼庵的,大有人在呀,小弟这就去把他找来。”

叶老五出去了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蓬头垢面、体态肥硕,年约四十余岁的女叫花子,介绍道:“这位是丐帮的曲长老,常去寺庙讨要点吃喝,对铁云庵、紫云庵颇为熟悉,哥有事可请教曲长老。”

曲长老笑道:“请教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还不知有用没用呢,掌柜的可别替老叫花子吹啦。”

叶老五嘿嘿一笑,一屁股坐下了。柳三哥道:“曲长老,请坐。”

曲长老站着,道:“不坐了,脏。”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黄牙,用手指指自己污迹斑斑的衣裤,道:“大哥,不客气,有事尽管问,尼庵的事,找我老叫花,算是找对了。”

柳三哥问:“曲长老可知怡亲王与铁云庵、紫云庵有无来往?”

曲长老道:“老叫花子常去尼庵叩扰,有时去要碗斋饭,有时去借宿几晚,与尼庵的僧尼混得颇熟,在紫云庵,见过几次怡亲王的夫人,带着丫环,在佛堂烧香拜佛,紫云庵的主持随喜师太,还在一旁殷勤伺候呢,怡亲王有否去过,老叫花倒没见过,没见过,不等于没去过,老叫花只是有一句,说一句,有两句,说两句,不敢信口乱说;至于,铁云庵嘛,从未见过亲王府的人去过,更没见过怡亲王去过,铁云庵的主持铁云师太,性格古板,不善接引香客,所以,信众寥寥,香火不旺。唉,真不知铁云师太的日子是怎么混的。”

柳三哥道:“喔,还有吗?”

曲长老道:“没了,就这些,如以后有新发现,老叫花自会来禀报胡掌柜。”

柳三哥道:“多谢。”

曲长老抱拳一揖,大刺刺的走了。

柳三哥对叶老五道:“原来,你对外叫胡掌柜?”

“是,开新泰大客栈的胡新泰胡掌柜,哈哈。”叶老五大笑。

柳三哥道:“老五,江湖凶险,千万小心,若有危难,走为上。”

“放心吧,小弟谨记三哥忠告。”

听了曲长老一席话,柳三哥心下窃喜:看来对上了,前些天,霹雳先锋雷伟陪夫人去紫云庵烧香,只是个由头,他俩还进了接引室,也许,是通过随喜师太在传递情报呢。

叶老五要留三哥吃晚饭,三哥说改日再来,兴冲冲辞别了叶老五,赶回了杨各庄。

农家小院,柳三哥的客厅里,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众人都坐齐了,唯独不见南不倒来吃饭,柳三哥进卧室去叫南不倒,只见卧室桌上,点着一盏马灯,灯下摆放着四枝毒箭,毒箭两旁全是瓶瓶罐罐,南不倒正在摆弄着瓶罐里五颜六色的汤水,潜心研制破解竹叶青毒箭的解药,柳三哥进屋了,也没发觉。

这四枝毒箭,是南不倒向瘦猴借来的,箭上贴有标签,1号毒箭,标签上写着:五台雾豹唐九台死于此箭;2号毒箭标签上写着:唐九台跟班死于此箭;3号毒箭,标签上写着:西城汤老九死于此箭;4号毒箭,标签上写着赤脸铁匠死于此箭;南不倒正对着这些瓶瓶罐罐发呆呢。

柳三哥道:“不倒,吃饭啦。”

南不倒道:“吓我一跳,你喊魂啊,不能轻一点。”

“对不起啦,吃了再干吧。”

“好了,好了,快完工了。”

“你这话都说了三天了,好了,好了,楞是没好,得,吃了再干吧。”

南不倒恼道:“去去去,真烦人,人家想静一静都难。”

柳三哥道:“连日来,你茶饭无心,已三天三夜没合眼啦,一心研制解药,小心走火入魔啊。”

南不倒:“你才走火入魔呢,学须静也,才须学也,一静生百慧,你懂不懂。”

柳三哥笑道:“这个我真不懂,你要好好教教我,一边吃饭,一边教吧,我这个人,啥都想学,啥都学不好。”说着,连拉带哄,把她拉到客厅。

客厅餐桌上菜肴丰盛,桌旁坐着丁飘蓬、同花顺子与胖子钱富汉,等着人到齐了吃饭呢。

这些天正,钱富汉哪儿也不去,就呆在杨各庄,他知道,呆在柳三哥、丁飘蓬身边最安全。只要怡亲王不死,自己就有性命之忧,怡亲王的心有多毒,手有多黑,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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