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尽量让心中的惊怒与恐惧平复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让六扇门的兄弟们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轻轻地吸了几口气后,钟无悔对站在自己案前的四大捕头说道:“都坐吧。”
待到四人落座,钟无悔说道:“都说说吧,对这几件案子有什么想法。老常,你是负责侦字组的。你先说。”
六扇门下设四大组,依次分别为侦、捕、讯、刑。
六扇门每次接到案件,侦字组最先出动,勘察现场,分析案情,追查嫌犯。嫌犯确认之后,若是侦字组无法当场将其拿获,捕字组出动,缉拿嫌犯,带其归案。嫌犯被拿获之后,讯字组出动,审问嫌犯,索拿供词。若是嫌犯拒不交代,或者六扇门判定嫌犯交代的供词不尽不实,刑字组出动,大刑伺候,花样逼供。
老常就是常春和,侦字组的大捕头。
常春和虽然只比钟无悔年长两岁,但或许是因为长期主持侦字组,用脑过度,他的样子看上去却比钟无悔至少要老了十多岁。才五十八岁的年龄,常春和满头的头发,都已变成了灰白色。就连其眉毛和胡须,也已花白。
听到钟无悔点将,率先点到自己,常春和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案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六桩血案,六把飞刀,无非就是为了引李寻欢出来。这一点,总捕头比谁都明白。至于凶手引李寻欢出来究竟是何目的,那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找到凶手,将其拿获。只要能将凶手拿获,没有六扇门问不出的消息。
只是,这个案子无论怎么查下去,也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死了这样的六个人和另外几百条人命,六扇门事先却毫无察觉,怎么也逃脱不了一个失察之罪了。而自己作为侦字组的大捕头,罪责自然也小不了。
常春和理了理思路,正准备中规中矩地起个头儿,钟无悔突然自椅子上飘身而起,掠至问事厅的门外。紧随在钟无悔身后掠出的,是捕字组的大捕头祝拂柳。随即,常春和与另外两名大捕头也掠至门外。
问事厅门外的院子中,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中年人的腰带之上,有一柄长剑。只是,这柄长剑并非是像绝大多数剑客的剑那样,藏于鞘中,挂在腰间,而是一柄无鞘之剑,斜斜地插在腰带上。剑无鞘,亦无光。
见中年人于无声无息之间闯到了问事厅的门口,祝拂柳心中顿时惊怒交集。
捕字组承担的,不仅有缉拿嫌犯的职责,同样也有护卫六扇门总衙的职责。捕字组因为要承担这两项职责,组中之人,都是从六扇门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
而想要成为捕字组的大捕头,最重要的,更是修为。毕竟,虽然绝大多数的凶徒都无需捕字组的大捕头亲自出手,但一旦遇到穷凶极恶之人,不要说是捕字组的大捕头,就是总捕头,也免不了要出手一二。若是捕字组的大捕头身手不济,不仅会陷六扇门的弟兄们入险境,一旦走了凶徒,更会有损朝廷的威严。
因此,六扇门中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捕字组的大捕头,不仅需要有极为高强的身手,而且年龄也不得超过四十五岁。因为,人一旦过了四十五岁,身体的各项机能和反应就会走下坡路。这样的人,不能再总领捕字组。
祝拂柳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只要再捱过两年,他便可以功成身退。单凭他曾经做过六扇门捕字组大捕头这一项,他的余生,便可以高枕无忧。
但就在此时,接连发生了这样的惊天血案。而在血案连发的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悄无声息地闯到了六扇门问事厅的门前。这若是传将出去,他这个捕字组大捕头的位置算是提前做到头了。
祝拂柳手按腰间长剑,正要拔剑喝问,中年人一眼扫过来,祝拂柳立即浑身冰寒。和他有同样感觉的,也包括钟无悔和其他三位大捕头。
“莫要拔剑。”中年人淡淡说道。中年人的话语虽然平平淡淡,但钟无悔等五人却立即感到一阵杀意袭过,直透心肺。
“阁下可知道,此时至少有五十把强弓和一百支劲弩瞄准了你?只要我一声令下,院外至少会有一百名高手冲进来。五城兵马司的大军也会在一刻钟之内杀到。”钟无悔定下心神,冷冷地说道。
“看刀。看尸。”中年人淡淡说道。
“不管你是谁,擅闯六扇门,就是重罪!来人!拿下!”祝拂柳大喝道。
祝拂柳的喝声刚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让他看。”随着话音,一名老者走进院中。
钟无悔等人见到老者,连忙躬身施礼道:“总捕头!”
这名老者,正是已经卸任了两年多的六扇门前任总捕头虞照昕。
虞照昕复又叹道:“唉,老夫终究是六扇门的人。出了这等大事,老夫不得不来。”说罢,虞照昕伸手对中年人一引,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