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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完,握着麦克风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将她锁在自己的视线里,室内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现在脸上是何种表情,她亦看不清他的。
世界安静了几秒。
“路曼,跟人家合唱一首!”有人突然起哄,跑到点歌机前面,转过头来问她:“《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好不好?”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切到这首歌。
前奏响了起来,路曼身子往后退了退,倚在靠背上,为难地说:“我五音不全,唱歌会跑调。”
“没关系,可以不关原唱。”言景旸对着麦克风说了这句话,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沙发里拉了起来。
“那我们换一首。”路曼看到屏幕上的歌手名字,不禁想起另外一首更适合现在的他们唱的歌。
当屏幕上出现好心分手四个字的时候,四周陷入一片寂静,耳边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言景旸的面容在明灭的光线里显得阴晴不辨,路曼相比其他人就冷静得多,前奏一结束,她转过身来看着他,慢慢上前一步,将粤语唱作普通话,歌词一字字、清晰地传入言景旸耳朵里,“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她一开始对他的容忍跟耐心,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不是那么知道忍气吞声的人,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尽量让自己通情达理,不随随便便闹脾气,让他心烦,分他的心。
“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试一下抱一下?”男歌手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言景旸却只是看着她倔强的眉眼,连开口的力气都无。
路曼离他更近了些,字字清晰,不容听错:“回头望,伴你走,从来未曾幸福过。”有时候她夜里醒来,枕头上沾湿一片,眼睛跟心脏涩痛,因为梦里、回忆里全是痛苦跟不快乐。
“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她继续唱道:“下半生陪住你,怀疑快乐也不多。”因为曾经在他这里体会过让她心扉痛彻的感情,她无法确定,倘若她回头,日子会不会过得比现在一个人幸福。
“被我伤让你痛。”
“好心一早放开我,从头努力也坎坷,统统不要好过。”她的声音放轻,她并不想两个人一直记着以前,无法向前走,继续之后的,没有对方的人生。
“为何唱着这首歌,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
路曼眼中隐隐有泪,却依旧吐字坚决如铁,“若注定有一点苦楚,不如自己亲手割破。”所以她才狠下心割舍掉对他的感情跟留恋,义无反顾地跟他离婚。
伴奏声极其缓慢地响过十四秒,言景旸将麦克风拿到嘴边,低沉的嗓音隐隐发哑:“回头吧不要走,不要这样离开我,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路曼却突然关掉麦克风,随便递给身后的谁,转身跑了出去。
言景旸愣了一下,随手将麦克风搁在身后的茶几上面,一瞬间整个包厢里充满了嗡嗡作响让人头疼欲裂的噪音,而言景旸早已追了出去。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之后很久,才有人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言景旸走出包厢,一眼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她走几步,小跑几步,言景旸跟在她身后,追上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洗手间门口。
“曼曼,”言景旸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贴,微微矮下|身子看她,“怎么了?”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上来,略显急促的呼吸打在她鼻尖,她慢慢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浅浅地泛红,声音很轻,“你走吧,好吗?”
“我不。”简短的两字拒绝,言景旸伸出手,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意。
“我已经开始渐渐整理自己的情绪、对你的感情,想着离开你也是一样地过,”路曼对上他的眼睛,努力逼退眼眶里的涩意,“你看,我没有你也一样过得很好,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跟谁一起出去,吃饭也好,做别的事情也罢,我觉得很放松,很快乐,很满足,不必整天看你的脸色,担心什么时候你又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我也不会为此心情大起大落,伤心难过也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