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听越是激动,从那一刻起,便打定主意要到蓬山一窥究竟。但要想到蓬山,就必须甩脱这两人,找到敖无名所留的‘石图’。于是我一边胡诌应付,拖延时间,一边寻找机会逃之夭夭。
“那两人看得极紧,就连我解手、睡觉,也始终有一人寸步不离。又过了几日,老怪物下山‘觅食’,抓了一对童子回来,那少年穿着道袍,唇红齿白,满脸惊慌羞怯的神色,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王文卿……”
众道士哗然大怒,纷纷斥其胡说八道。
林灵素哈哈笑道:“王娘子没和你们说过,所谓的‘火师’、‘电母’就是陆成仇和敖青青这对魔头么?陆成仇那老怪物见他皮肉细嫩,早馋得口水直流,搭起锅笼,便欲将他清蒸了吃。他认出是我,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又是惊惶又是可怜,想要哀求,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灵机一动,道:‘我想起来啦!我在伏魔塔里禁闭时,曾看见佛龛后的石缝里藏了一卷青色的皮轴,当时以为是佛经,未曾细看,现在回想起来,上面画了些岛屿,还标了些文字,一定就是敖护法留下的‘石图’!’
“那两人听了又惊又喜,生怕石图已经烧毁,便想立即赶往金山寺,顾不上吃什么童子肉了。我又编了理由劝阻,说那些和尚救火时既然已经发现了敖无名刻在塔壁上的图谱,必定也已找到了‘石图’。为了防止他们再来盗图,一定会藏在寺里隐秘之处,严加布防。这般生抢豪夺,只是自投罗网,倒不如设法混入寺里,见机行事。
“老怪物果然中计,道:‘小子,你对金山寺了如指掌,就由你来带路。’我假意推脱,说那些和尚全都认得我,我又杀了方丈,回去定是死路一条。嘿嘿,那两人一心抢到石图,哪会管我的死活?敖青青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敷在我的脸上,将我乔化成一个马脸和尚,自己则用障眼法变成一个小沙弥。
“我担心他们杀了王文卿灭口,便提议将他也乔化成沙弥,倘若到时惊动了金山寺的和尚,还能拿他当诱饵,声东击西,引开追兵。敖青青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啧啧,小和尚喜欢上小道士啦。’取出两个黑丸送入我们的口里,道:‘小滑头,你可别耍什么心眼,否则这食心蛊发作起来,会让你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挖出来。’
“那时我只道她是胡诌恫吓,丝毫不以为意,倒是王文卿惊魂不定,脸色忽白忽紫,不断地伸手抠嗓子眼,想要将蛊丸呕出来。嘿嘿,却不知这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又哪有心肝可剖?当日我若能预见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该让老怪物将他千刀万剐,一片一片吃下肚去。”
众道士见他三句五句不离辱骂师尊,无不火冒三丈,若非被萨守坚喝止,只怕又有些年少气盛的要跳将起来与他拼命。
许宣双腿忽然一震,脚趾也已能够活动,心中大喜。
他修为尚浅,所能调用的金丹真气不过十分之一,然而仅此一成,威力已颇为强猛。与小青一起循环传气了半晌,麻痹的经脉有如春涧融冰,潺潺奔流,已几乎全部打通。
船身晃动得越来越剧烈,时而高高抛起,重重撞落;时而侧倾掀转,险些翻覆。
众人盘坐舱内,忽而前俯后仰,忽而东倒西歪,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林灵素的忆述,浑然忘却了紧张与害怕。
林灵素道:“那天夜里正值十五,月亮又圆又亮。寺里人影稀落,和尚都聚集在殿里替了尘诵经超度,只有十几个巡寺的沙弥提着灯来回穿梭。敖青青疑心极重,让我与王娘子走在前面,他们则遥遥相随。
“金山寺依山而建,地势复杂,伏魔塔、藏经阁被烧塌了大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望去更显杂乱。
“我在寺里待了大半年,知道前方草坡下就是塔林。那千余座石塔藏埋着寺里由古至今的所有秃驴骨灰,参差错立,如同迷宫一般。眼见前方灯光闪烁,来了几个巡寺沙弥,我趁机高声大叫:‘天后小心,有埋伏!’拉着王文卿翻身滚下草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