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老林。午时在即。
一条根本不能被称作道路的羊肠小道上,一个身穿粗布衣的青年背着一大捆松枝,正在踯躅前行。
青年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青年每一步迈出,都是左脚先出,然后右腿才跟着拖上去。
尽管如此,青年却走得极稳。青年走在曲曲折折、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上,挂在其背上松枝之上的一只肥硕的野兔,却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摆动。
三曲两弯之后,青年的眼前,出现了三间柴房。三间柴房的周围,是一大圈高高的篱笆墙。篱笆墙的墙头,露出许多藤藤蔓蔓,在迎风摇摆。
柴房入眼,青年立即加快了脚步。行至离柴房约十丈远处时,青年微微顿了一下,复又前行。
走到院子前,青年喊道:“娘,我回来了!”
院内,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回来啦?快进来!小路来了。”
青年推开院门,只见院子中,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的青年正在推着石磨,缓缓地转着圈。石磨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时不时地将豆子朝石磨里加。
青年先是对老妇人恭谨地施了一礼,又对推磨的青年点了点头,然后将背上的柴枝与院中的一大堆柴枝放在一起,取下柴枝上挂着的兔子,说道:“娘,我今天运气好,套到了一只兔子。娘,我来。”一边说着,青年将兔子放在地上,抢下老妇人手中的勺子,开始朝石磨的磨芯里添豆子。
那名正在推磨的青年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有口福了。”
老妇人笑道:“雪儿,你和小路说会儿话。娘去将兔子拾掇了。”说罢,老妇人伸手拎起地上的兔子。
加豆子的青年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来,一边去抢老妇人手中的兔子,一边说道:“娘,我来。”
老妇人将青年的手挡住,说道:“小路难得来一回。你和小路说说话。娘自己拾掇。”说罢,老妇人拎着兔子,朝柴房内走去。
待到老妇人离去,推磨的青年一边继续溜着圈,一边腾出手比划了一下,低声说道:“又出现了。”
加豆子的青年手上微微一顿,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来,一边朝柴房走去,一边喊道:“娘,小路要走了。”
老妇人从柴房内走出,嗔道:“这孩子,尽瞎说!小路刚刚才来,怎么会又要走了?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把人往外赶的?”
推磨的青年停了下来,对老妇人躬身道:“大娘,侄儿确实是有事要办,正好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大娘。大娘,侄儿告辞!”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走至院中,在石磨旁的凳子上坐下,说道:“我老太婆这地方,一不临川,二不靠水。既无大贼,也无大豪。你一个神刀门的门主,怎么会路过此地?你们这两个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我老太婆当傻子。”
那名加豆子的青年在老妇人身前跪下,说道:“娘,孩儿从不曾欺瞒娘。”
那名先前推磨的青年也再度躬身道:“大娘,侄儿岂敢欺瞒大娘?”
老妇人复又叹道:“小路,雪儿一回来,你就要离开。说吧,是不是开儿出事了?”
跪着的青年抢着说道:“娘,小叶没事。”说罢,青年转过头,第一次露了个笑脸,对先前推磨的青年道:“小路,你快带着你的人去找到小叶,带他回来见见娘,省得娘担心。”
先前推磨的青年正要答话,老妇人再度叹了一口气,说道:“雪儿,让小路说吧。小路,开儿出了什么事?”
跪着的青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先前推磨的青年身前,说道:“别动。”
先前推磨的青年苦着脸说道:“能不能不打脸?”
先前跪着的青年点了点头,手一挥,砰的一拳,正中先前推磨的青年鼻梁,随后说道:“说吧。”
先前推磨的青年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苦笑道:“不是说不打脸的么?”
先前跪着的青年冷冷地说道:“鼻子是脸么?”
老妇人站起身来,走到先前推磨的青年跟前,一边用手中的手帕拭去他脸上的血迹,一边对先前跪着的青年喝道:“雪儿,小路是你的兄弟!哪有见一回打一回的?”
先前跪着的青年复又跪下,对老妇人说道:“娘,孩儿知道错了。”
先前推磨的青年走过来,一边将跪着的青年朝起拖,一边对老妇人笑道:“大娘,都是侄儿自找的。侄儿宁愿挨傅大哥的拳头,也不愿接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