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望着一语不,许久,见周围四下无人,才重重吐了一口气,说着:“……西凉军已是疯狂末路,既倒逆行事,吾等势不能与之同沉,那就推上它一把……”
“叔父说的是正理。”王凌听得喜悦,知道在自己力劝下,叔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那玄德……刘使君那面?”
王允倏回身,脸色又青又暗:“哼,休要提他”
说着,就要拂袖而去,自己目标只是让董卓去死,董卓一死,天子入长安后,朝廷自能徐徐图之,可不是打着投降刘备的心
以老人刚硬的脾气还算是给了侄子脸面——这侄子文武兼修有成,趁扩军已是校尉之职,是族中预定下一任族长。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想着后路,但国之大运,岂有后路可言?你和你那帮世家兄弟私下乱搞什么我都不管,就不可和刘备联系”走了几步,王允突停下来说着,并且目视王凌。
王凌被这寒凛凛的目光镇得一缩,忙说着:“是”
见着身影远去,王凌无语,心知叔父眼中揉不得沙子,对当年刘备之事还是耿耿介怀。
“但联系都不给联系,这不是一心只有家国大义,是纯粹置气了吧?”
暗忖叔父固执脾气真越老越严重,晋位司徒后,更是带着强大的控制欲,自己都不敢违逆一分。
可想而知当对极看重的刘备“背叛”的愤怒……尤其连着养育教导多年的义女都被骗去,音讯全无,无疑是对老人性格理念的最大否定。
“耿耿介怀啊”良久,王凌脸色有点苍白,苦笑了一声,绕着走廊,才到了一处花园侧门,此时云暗天黯,并无一人,正想过去,突然之间,有着一个声音说着:“兄长可否过来一叙?”
这是一个清柔的女声,虽久不听见,还让王凌身子一震,面现惊喜。
他不由自主循声进入一处偏远的竹林,就见一个少女正欣赏着竹子,就算此时她背对而立,身披斗篷,可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就是自己许多次魂牵梦绕的身影。
几年来渐渐掌握实力,在高门大阀新生代子弟间成了气候,养成法度,但此刻在这绝世佳人面前,又回到少年时初见的紧张:“蝉妹?”
貂蝉回身看了这族兄一眼,礼貌摘下兜帽和面纱,微笑应了声:“是我。
一笑就带着丽色,看上去,和记忆中初长少女,又成熟许多,让王凌心神一荡,可这饰,分明已是妇人……
“是了,她已嫁给刘备了,是作妾室么?”王凌心下苦涩,两年前和刘备是交好,时有书信来往,但对拐走妹妹之事,他越想越是在意,一根刺似的在心底戳着。
“兄长?”
直对上貂蝉疑惑的双眸,王凌自知失态,收敛目光,恢复理智:“妹妹怎会在此?难道刘备那家伙始乱终……我说怎都不见他提起你,这混帐”
“兄长不必胡乱猜疑,我此来时间有限,主”貂蝉正准备说服,想起这名义上兄长刚才失态,她是心有七窍的聪慧少女,结合过去少年时的相处隐隐猜测到一些,下意识换了称谓:“夫君派我来联系家里,说动父亲,有些布置正要由兄长……”
半点不脸红地说着九真一假的话,或少许异样心情不会透露,貂蝉知道这是自己的天赋。
说到这样正事,王凌渐渐严肃起来,不住点头应诺,记住城内各个应对环节和配合,感觉和刚才听叔父讲的有所出入,不由问着:“这些事,叔父都是知道?”
貂蝉笑一声,聪明人间不需要说太多,她只郑重嘱托:“我私下来见兄长的事,不必让义父知道,夫君曾对蝉说,这以后都是我们这一辈的事,老臣劳累奔波一生,也要休息休息了。”
要我背叛叔父么?
王凌一凛,眯起眼,不假思考的捏碎手中讯符。
又盯着妹妹妩媚容颜看一会,目光变幻,不知在想什么,意味深长说:“我想这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妹妹远来疲惫,可要……”
“不了,兄长请自己细细思量就可。”貂蝉面色平静,一礼,扫了眼周围,遁光一闪,她身影瞬间消失在竹林中。
这时才有急促脚步声响起,十几个青衣人自墙翻跃到王凌身侧,个个都露着武者的强大气息,甚至有两个出于汉中天师道的术师,齐齐问着:“少主,是否追上去?”
“不了……”王凌表情似有所失,怔了下,明白她最后一句是警告也是劝诫——刘备取得洛阳,几年内就可席卷天下成就真龙,三兴汉室而成开国之君——这里面选择就决定着王家生死荣辱。
退一万步来说,这妹妹将来肯定能入妃位,却让自己刚才一下,断去了大半的情份
顿时有些后悔,看了看自己下意识捏碎的讯符,苦笑下,暗想:“原来我自己,也对她有所猜忌,这情还真是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