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回头看了刀白凤一眼,目中划过一道柔光,拖着身子拦在刀白凤身前,往前划了条道儿,显然是要保住刀白凤。林毅本想往那道上画一竖,来个撕破脸皮,想了想,甩甩手还是算了,说道:“延庆太子,麻烦你让一让,不然一会儿真打起来,我万一失手将你打死,难保外人说我林毅不守信义,杀了买卖合伙人,如此一来,我林家的名声不是毁了?听我一句,让开算了,今日,如果你想,答应我当初提的条件,你立马能成这大理之主,城中无人能可拦住你登基。”
段延庆嘿嘿直笑,笑中极为苦闷,几如嘲讽,也不知对着谁,腹语道:“你说的倒是简单,你手下有兵有将,可我手下有什么?这么多年来,直到几日前,我仍痴心妄想,想着让段正明退位让我来做这大理皇帝。你看看,你看看,结果不仅枯荣来了,连我仅剩的手下也差点送葬。林毅,你有兵有将,人不见得多,却能在大理城中畅行无阻,而我,我有什么?孤家寡人一个,面容被毁,双腿残废,只能以拐杖代步,我这等人物能做皇帝了?!就算做了皇帝,谁能服我!?天大的笑话!”
林毅微眯着眼,不住打量着有些沮丧暴躁的段延庆,猜测着他与刀白凤的关系,隐隐约觉得自己本该想起什么,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放下这一遭,一只脚踏上了横线,问道:“既然如此,段延庆,你这是要与我毁约了?”
段延庆本想说几句硬话,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比不得枯荣能在林毅手上撑那么久,可要逃了却也不难,只是,现在这刀白凤似乎身受重伤,行动不得,自己带着人,就算林毅不亲自来追,自己也决计逃不出其手下的弓弩。他可是看见了,看见了七百神策军在片刻之间倒在地上,自己虽然可称得上一声厉害,也不能在数息间替两人拦下近两千支弩矢。
想了想,道:“林...少爷,你这话言重了,我段延庆是什么人物,怎敢与你毁约?当日定下约定后,我就叫弟子,老二、老四去打听你的名声,以备不测,想不到啊,不打听不知道,越打听越是心惊。呵呵,林少爷,您家大业大,买卖遍及神州海外,海外的老夫不知道,不过,西夏、辽国、吐蕃的贵族可对您是奉若神明啊,只要您家拉着芙蓉膏的货车一到,那些有钱人立马就抬着金子去换那刮人骨髓的芙蓉膏,为了那芙蓉膏,连杀妻卖子的也大有人在...嘿嘿,老夫思及往日所学的帝王之术,林少爷这等手段极是阴损,可真是厉害,只凭着一样药物,就损毁了三国的根基。这等本事,这天下能有几人能看清楚?佩服佩服!”
林毅微微一惊,想不到自己想出来的害人国家的方法居然叫远离政事几十年的瘸子给知道了,看来这人不可轻忽,当即笑道:“没什么好佩服的,我这手段,也被其他不少人看出来了,只不过,有些事我先说过,这芙蓉膏只能给内力高绝的人用,决不能让一般人接触,便是内力有成的也不可。那些庸人不知好歹,自己入了泥沼,怎怪的我?不过,这三国的君王倒是看得通透,仍用金银养着这帮废物,用来巩固自己的威势,这一点,延庆太子,你是万万不及这三国之君啊。”
段延庆听了心中实在不服,自己若能当上这大理国君,就是再穷再苦,岂能叫林毅在大理种满罂粟?可形势比人强,自己就是话说的再大,可在他听来,也是笑话。也不顾颜面,当即扪紧拐杖,抱着拳,偏低着头,亲口用那沙哑粗糙的声音说道:“敢问林少爷,如何才能放过这...这位夫人?只要你能放过她,我...我什么都替你愿意做。”
林毅看着刀白凤,实在想不出这婆娘有什么叫人喜欢的地方,她若温婉,又如何常年独自在道观清修,不回大理,忍心不见她亲生儿子?她若柔弱,为何敢对自己举刀相向,不畏生死?这等女人,可敬不可爱,林毅当真不喜欢。
段延庆见林毅不住看向刀白凤,自己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此时刀白凤神智已清,两人四目相对,好似跨过了二十度年华,忍不住问道:“是...是你?”
段延庆胸口一闷,轻轻露出微笑,略略点头,亲口说道:“是我...”
刀白凤忍不住说道:“你...老了。”
段延庆道:“你却仍未变过。”心中一定,偏过头,目光坚毅,不论如何,便是死了,也得救出刀白凤。
林毅此时方才想起一件事,对段延庆说道:“你既然要保住这女人的命,我不拦你,可她是个麻烦,我却不能不除了,既然你从中作保,那么,有些事得让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