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尖锐刺耳的哨音在早上六点从走廊里准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如果有哪个在押人员在听到哨声还没有起床或起得慢了,就会听到“起床了!聋了吗?!”的怒吼声从窗口传进来,比那哨音还要折磨人的耳朵。
起床后,各个监室里的在押人员睁着惺忪的睡眼,先是各自迅速地整理被褥,然后按着床铺排列顺序,依次进厕所方便、洗漱,接下来便等着七点打早饭。
监室里关押的人头少点的还好说,如果赶上人多的监室,这一个小时的方便加上洗漱时间可真够他们急促的。按平均八个人头计算,最少有四个是要蹲大坑的,一个大坑最快也要十分钟的时间,四个人就是40分钟,然后大伙才能陆续进去洗刷,因为厕所的空间逼仄,两个人同时在里面呆着,基本就转不开身。
所以早上起床后的这一个小时是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的。
秦良玉自晚上清醒后就一直没有合眼,哨声响起,她是第一个警觉地坐起,搞不懂这声音是做什么的,也来不及搜索记忆,只凭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起床。见别的人都在整理各自的被褥,她也依样整理好自己的,尽量使他人看不出自己与秦明月的不同。
监室里除林妮和史莉莉外的其他女羁押人员看到秦良玉好端端地站在地上,吃惊之余都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从她身边挤过去,各自忙活着该忙活的。
按照通铺位置,林妮享有第一个入厕权,从厕所里整理好自己慢悠悠地出来后,在经过秦良玉身边时,林妮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腔,端着自己的脸盆走到她的专属通铺位置,将脸盆放到通铺下,径自爬上通铺挪到窗户那,将窗户上的玻璃当镜子,用一瓶在其他女号眼里最高级的护肤品——大宝,往脸上涂抹着。
无论男号还是女号,规定是不准许藏匿或使用任何护肤品的,林妮是个例外。抹巴完那张不常见阳光而毫无血色的脸后,便依偎在窗台上,看着走廊里的劳动号忙忙碌碌地来回奔波着打扫卫生,她挑选那些平时跟她关系特好的劳动号打着招呼。
在林妮之后上厕所的便是史莉莉了,她顶着两只下眼袋泛着淡青色的浮肿的眼,低着头急匆匆地从秦良玉身边挤过去,右腿擦着通铺的边沿尽量不碰触到秦良玉的身体。
见史莉莉战战兢兢的样子,秦良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从记忆里搜寻到晨起的所有事宜的做法后,知道在史莉莉之后还有两个人方便完了才能轮到自己,便环抱双臂背抵墙凝神继续搜索秦明月的记忆碎片。
现在当务之急是摸索清楚在这里的生活方式,防止自己与秦明月相差太大而引起不必要的质疑和麻烦。
“该你了秦明月。”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文质彬彬的女孩子,她轻轻碰了碰秦良玉的胳膊。
这女孩叫孙翊尔,是因为经济案子进来的,据说是涉嫌贪污和挪用。她这会儿内急得厉害,但又不得不强忍着按次序来,秦良玉的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秦良玉睁开眼看了看这个女孩,从她鼻尖冒出的虚汗可以断定她的内急已经到临界点了。
“你先!”秦良玉简短果断地说。
孙翊尔只感激地看了秦良玉一眼,连话都憋得快说不出了,跌跌撞撞地奔进厕所。
有了孙翊尔的先例,另外两个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秦良玉,一个是接近30岁的毛芳,诈骗进来的,另一个就是得了甲状腺肿的邵琪清。
秦良玉明了地扫视了这剩下的两个人一眼,知道她们俩并没有孙翊尔着急,只不过想钻个空子沾点小便宜罢了。秦良玉无所谓地点点头,连话都不屑于跟这两个人讲,上个厕所这样的小便宜都要沾的人,品质能好到哪里去?秦良玉在心里冷哼。
终于轮到了秦良玉,她来到厕所,依记忆脱下裤子蹲在蹲坑上方便,刚蹲下,孙翊尔撩开帘子的一角给她递了一块红色卫生纸,“我好像见你忘带了。”
秦良玉友好地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接过。依照记忆碎片里显示的出恭、洗漱方式,秦良玉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
秦明月的头发是个自然卷曲的齐耳短发,秦良玉虽有些接受不了作为女人居然剪去了头发,但好在秦明月没有像其他女号那样扎着马尾,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当当当!”敲桶的声音在秦良玉一切收拾妥当后紧接着响起,所有人在林妮的呼喝声中自觉地从通铺下拿出属于自己的快餐杯等待打饭。
秦良玉低头见通铺下的地面上就剩下一个快餐杯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她取出,来到厕所洗手台上将杯子用水冲了冲,然后出来在孙翊尔的前面站定。
今天的早饭跟以往还是一样的,每人一个黑馒头,一块腌疙瘩头,一满杯的玉米面稀饭。
闻到饭的味道,秦良玉有了强烈的饥饿感,也顾不得好不好吃,像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捧着饭碗开吃,监室里除了“吸溜、吸溜”的喝粥声再无别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