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明昱身形略微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除了在笑就没有其他,心情逐渐放平,平静开口回:“那会年轻不懂事,跟风纹了一个。”
“挺酷啊。”倪初夏抬手轻拍他的肩膀,弯下眼睛说:“我刚才没看清,再给我看一眼。”
话落,就要去够他的肩膀。
倪明昱迅速躲开,没好气看着她,“去去去,扒衣服这事还是留着回去和你老公玩去,赶紧滚蛋。”
“小气。”倪初夏皱着眉,摆手和他告别。
目送她离开,倪明昱左手搭在右肩上,眼眸一时黯淡下来。
今天发生一系列事情,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被她撞见受伤,这事虽然糊弄过去,但没想到肩上的纹身引起她的注意。
那丫头一向聪明,刚才表现倒是没什么异样,难保日后不会发现,只希望她只是觉得新鲜才会开口询问。
重新回到家里,就见坐在沙发上,对倪德康说着话,看到他回来,立刻停下来,眼中还有些惊恐,显然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先上去休息,明天再去学校。”
倪德康发话,倪远皓也只能应下,不安地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坐吧。”
倪明昱走过来坐下,面无表情看着他。
倪德康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先不论对错,她是我的妻子,你的长辈,怎么能直接动手?”
这个儿子,从小没怎么管过他,苗子却很正,从事律师行业,比一般人要更加懂得道德伦理。
以往和黄娟嘴上斗嘴争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竟然直接动起手。
“别混淆关系,黄娟的确是你的妻子,但她不是我的长辈。”
倪明昱坐直身子,也像是有话对他说,“你的妻子辱骂我妈,我只把她打成轻伤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倪德康沉吟了片刻,换了种说法,“她是有错在先,但你是男人,怎么能随便打女人?”
“在她之前,我没打过任何一个女人,她该感到荣幸才是。”倪明昱满不在乎开口。
对女人有绅士风度,是建立她值得别人尊重。
像黄娟这样的,在他眼里已经是垃圾一样的存在,何必对她客气?
从他回来那天,他就明确说过,只要她不触碰他的底线,他是绝对不会动她,也会让她继续留在倪家。
但今天,她不仅提及他的母亲,还企图伤害夏夏,同时触碰这两点,不弄死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倪德康捂着胸口,轻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关于他的事情,自己现在已经管不了,只要别真的弄出人命,随他吧。
于是,便换了一个话题,“你这段时间和林瑶的儿子走的很近?”
倪明昱抬眼看向他,扬眉说:“怎么,怕我揭你老底?”
忽略他话中带的刺,倪德康继续询问:“那孩子可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倪明昱没正面回答,倒是反问:“如果有,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必用言语来刺激我,自那次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之后,我就想的很通透,如果他真的要追究,我不会做任何事。”
倪德康抬眼看向他,压低声音说:“你是我儿子,知子莫若父,你做的、想的我很清楚,爸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守住这个家,好好照顾你的妹妹。”
倪明昱对他前面的话只是一笑而过,最后做出承诺,“我当然会照顾好夏夏。”
并且永远都不会害她。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倪德康佝偻着背起身,扶着扶手,走向二楼。
倪明昱靠在沙发上,望着明晃晃的灯,疲惫地闭上眼。
不止一次询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对吗?
答案却是不确定,他不知道当丫头知道事情的全部会如何,也不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得到的是救赎,还是新一轮的束缚?
坐上车,倪初夏略有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她揉着太阳穴,轻声咳嗽。
厉泽宇把车窗升起来,又将车内的暖气打开,询问道:“堂嫂,需要去药店买些感冒药吗?”
倪初夏摇头,“就是吹了风,明天大概就好了。”
“那好。”厉泽宇不勉强,沉默认真开车。
倪初夏偏头望着夜景,眼睛逐渐放空,思绪纷飞。
大哥身上的伤、肩上的纹身,以及徒手就掐断黄娟的手腕,这些都证明他有另外的身份,既不是律师,也不是大学教授。
其实,之前的种种就已经让她有所怀疑,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哥是她的亲人,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害她。
这一点,到现在她也一直坚信。
可是,同样的,她也没有忘记,大哥曾问,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和厉泽阳发生冲突,她会选择帮谁?
那时候,她坚定地说过会帮他。
如今,她却迷茫了,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刚才她是准备把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可是最后关头却怯懦,怕得出来的答案会令她不知所措。
曾经说过,她从不会庸人自扰,但关系到两个最亲的人,却无法真的不在乎。
百转千回之后,她决定将今天所知所看所想全部忘掉,就当是并不知道这一切,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罢,只要大哥还是原来的大哥,就好。
……
翌日,倪远皓起了大早,没和倪德康打招呼,自己出了门。
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倪程凯,知道黄娟住在哪家医院。
来到病房门外,迟迟都没敢进,直到倪柔从房内打开门。
倪柔没给他好脸色,“你还知道过来?”
“姐,妈怎么样了?”倪远皓垂下头,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