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睡着,厉泽阳小心抽回自己的手,拿起她的手机走出房间。
翻开通讯录,拨了电话给厉泽宇。
“堂嫂?”
“是我。”厉泽阳开门见山问:“去找大哥了吗?”
“找了,厉氏金牌律师就在我身边,我把电话给他。”厉泽宇话落,将手机递给身侧的男人。
律师知道通话者的身份,说话很有礼貌,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厉少将,您好,我是厉氏专聘律师,汪敬。”
“你好。”
厉泽阳并未与他多做客套的寒暄,说道:“想必我堂弟已经把情况和你说过,这次官司缠身的是我丈人,你认为胜诉的几率大吗?”
“你也是明白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几率并不大。”汪敬停顿了几秒钟,叹气说道:“这事非得这时候发现,若是再拖个一年,过了公诉期二十五年,就好办了。”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厉泽阳好学地问。
虽然倪初夏经常开玩笑说他是行走的百科书,但对于法律方面,虽懂,却不精通,是要虚心请教。
“一般这种情况如果对方愿意私了,那是最好,但如果对方不愿意,就只能尽量减轻判刑。”汪敬说的很直白通俗,也足以让人明白。
厉泽阳沉默了片刻,拜托道:“汪律师,我可能还有几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麻烦你多费心。”
“这我会的,厉少将您放心。”汪敬应承下来,在挂电话之前,问道:“其实据我了解您丈人的大儿子也是位律师,在业内口碑也不错,能否联系到他?”
“不用。”
厉泽阳不假思索拒绝,没等他说完,将电话挂断。
从厉泽宇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他就让裴炎暗中打探,自然知道倪德康这件事被曝出来,也少不了倪明昱的推波助澜。
他不从中作梗就算不错,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
倪家,临江别墅。
黄娟握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走动,脸上异常焦急。
走到倪德康跟前,埋怨道:“好不容易联系上她,你怎么一句话都不问?”
“我这事就不要拖累她了。”倪德康平淡说。
他已经看开,与其到处求人,倒不如就这么进去,运气好几年就出来,运气不好死在里面,也是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
“你、你就那么想坐牢?!”黄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蓦然坐在他身边抹眼泪,“德康,你是不是还再生我的气?”
“没有的事。”倪德康摇头。
“那你为什么那么冷淡的对我?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你如果坐牢,我怎么办?这个家又该怎么办?”
黄娟哭得梨花带泪,最后扑倒在他怀中,“德康,我们去求求莫少白吧!”
倪德康头疼地摁着眉间,没说话。
求就能有用吗?
他很清楚当年做的那些事是不可饶恕的,莫少白恨透了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遗憾,等不到自己的孙子落地。
黄娟拧着眉,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暗自咬牙。
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平心静气地和他聊着这些年的事情,就在找机会绕到遗嘱上面。
“初夏突然离开,公司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公司有高层在,暂时不会有事。”倪德康接话,难得平心静气说话,倒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夏夏现在怀孕,精力肯定不够,还是要聘用一位CEO。”
黄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倪初夏竟然怀孕了。
掩饰心中的惊讶,将话接了下去。
许是倪德康真的太需要一个突破口,也或许是黄娟的诱导正确,两人聊天像是回到未曾冷战时期。
黄娟觉得时机到来,有意无意地提及遗嘱的事情,套出替他拟定遗嘱的律师是谁名谁,还知道下次约定的时间。
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时机就好。
倪初夏不在珠城,公司无人看守,家里也没人,不正是给她机会吗?!
下午时分,厉泽宇开车来到倪家,同行的还有汪敬律师。
倪程凯将两位带进别墅,贴心泡了两杯茶之后,却二楼叫倪德康。
倪德康下来,厉泽宇向他说明了来意,并告知是这一切都是厉泽阳吩咐。
“你说,你们是泽阳派来的?”
没想到厉泽阳会专门让人来帮他,倪德康眼中满是诧异。
“倪先生,的确是我堂哥让我们来的,这位汪敬律师是厉氏的金牌律师,他会帮到你的。”厉泽宇介绍完,朝身侧人使了眼色。
之后,汪敬开始于倪德康进行简单的攀谈。
大抵就是问报道中的真实度是多少,刚开始倪德康多少会抗拒,对一个陌生人吐露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做不到坦然处之,后来汪敬让厉泽宇避开,客厅只余下两人,便好了很多。
“您说当初要求那位医生把孩子处理掉?”汪敬不确定地问。
倪德康抹了把脸,点头说:“嗯,我想着只有这样,他就暂时没精力去调查那些事情。”
汪敬心里略带寒意,稳住心神问:“除了您刚刚说的那些人,可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当年知晓的人只有那么多,后来陆陆续续有人知道。”倪德康脸色发白,把可能知道实情的人名字说出来。
汪敬一一做了记录,开口叮嘱说:“倪先生,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和第二个人提及,就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行。”
“这、我知道的。”倪德康点头。
起身送他俩开时,略有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汪律师,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汪敬心中做了估计,说道:“情况并不乐观,你也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多谢你能帮忙。”
汪敬在离开前,又叮嘱了一遍,今天与他提及的事情,谁都不要再提。
汪敬把本子收好,坐车离开倪家。
直至到家,他才拨通了厉泽阳的电话。
说话的是位女人,汪敬不确定地问:“这电话不是厉少将的吗?”
“找你的。”倪初夏心中虽然奇怪,却还是把手机递给厉泽阳。
男人拿起电话,听到那端说有很总要的事,他推开门走出屋子,“说吧。”
“厉少将,我大致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解清楚,已经有办法处理,但需要你的帮助。”汪敬开门见山。
“尽管说。”
“说之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汪敬沉默片刻,组织好语言后,说道:“当年莫少白和林瑶孕有一子,生下后医生断定为夭折,实则是倪德康买通医生要秘密处理掉这孩子,这事对方应该还不知道,一定要想办法瞒下来。”
厉泽阳面上并无太大变化,沉默片刻说:“我会处理,你继续说。”
“还有当年莫少白父亲莫问天的死,似乎也与倪德康有关,但他对这件事好像很排斥,并不愿意透露。”为了方便陈述,都以姓名称呼。
“这事我会着手查清楚,还有什么?”
“其余暂时没有。”汪敬说完,背后已经浮起冷汗。
他接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案件,却没有这一起来的令他感觉累。
刚开始接手的时候,他就以为是一起经济纠纷案,却没想到这里还隐藏了两起命案。
只能感慨,豪门世家水太深,又有几家是干净的。
倪初夏换好衣服出来,在宿舍转了一圈没见到他,便推门出去。
男人站在树下,望着远处的风景,目光悠远有深意。
太阳并未落山,点点余晖洒落在他身上,凉薄散去,是给人安心的暖意。
大抵是想的太入迷,连她走近都没有察觉。
倪初夏站在一块花岗岩上,抬手蒙住他的眼睛,压低嗓音问:“猜猜我是谁?”
男人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低声喊了声,“老婆。”
这一声落在她心里,像是树木扎了根,再也去不掉。
她慢慢松开手,含笑看着他转身,随后直接扑到他怀中。
“都有孩子,以后不准这么冒失。”厉泽阳见她从花岗石上抱下来,连地都没让她下,转身就要回去。
倪初夏不高兴,环住他脖颈耍赖,“我不回去,总闷在房里对孩子也不好。”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碰。
“知道用孩子做借口了?”男人低喃出声,语气中尽显宠溺。
倪初夏弯下漂亮的眼睛,亲了亲他的下巴,“那你就说陪不陪我?”
厉泽阳跨步走出院子,开口说:“抱紧了。”
考虑到身份的缘故,男人朝着训练场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阳余晖,两人的影子交织、拉长,从远处看,似一副唯美的画面。
虽然走的路比较偏,但总还是能遇到人。
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倪初夏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说:“你放我下来吧。”
厉泽阳依着她,将她放下来,却顺势牵住她的手。
挣脱不开,倪初夏用言语威胁:“被人看见小心要你做思想报告!”
“这里只有我让别人做思想汇报的份。”男人不吃这套,看向她的表情高深莫测。
行,你牛逼!
倪初夏白了他一眼,任由他牵着向前走。
人还真是奇怪,她缠着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等她态度冷淡,却被他桎梏。
厉泽阳心中与她想的并不一样。
偏头看着她,表情俏皮,眼中始终带着浅笑,洋溢着幸福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