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陈仓军民彻底崩溃的是,北方军不是来攻城的,更不是来受降的,而是刀弩齐指,逼迫出城投降的军民一体人等,回城救火。
北方军骑兵全滚滚朝北跑了,杨秋后来才知道,放火没控制好,上千火灯飘雷,在风力的不配合下,脱离了预定轨道。
北方军怕引发大面积山火,赶紧出动骑兵追着天上的飘雷,灭火去了。
陈仓守将杨秋,最终没跑,而是在过年前的三天,打扮成信使的随从小兵,混入了北方军营地。
一进营,二话不说,衣服一脱,大喊一声:“我乃陈仓守将杨秋,今个你们受降也得受,不受还得受,不让投降,老子不走了。”
……
杨秋最终没走,李轩却是走了。
东进关中的实质主帅是关羽。
陈仓既不是李轩决定打的,也不是他指挥打下来的。
他只是随军。
即便连打凉州,都不是基于他的想法,他只是在履行他的义务。
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走,让他西进凉州,又东进关中,正像高气压朝低气压流动的气流,水往低处走一般自然。
他可以说是被气机牵引,并非是他主动要做什么,只是被大势推着走。
这种“身不由己”,或者说是“随波逐流”,让他疲惫的很快,且心中频频闪出警兆。
他不是一个每日三省吾身的人,虽然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非常了不起,可他做不到这种需要毅力与恒心的教条化鞭策。
“三省吾身”其实是个逻辑回路,与催眠中的信号叫醒的作用一样,是个可以解决“形而上学”思维误区的外界信号刺激预设,是个“叫醒程序”。
批评与自我批评中的“自我批评”,就起到的是这个作用。
李轩为自己预设的就有“叫醒程序”,就是没事吃完饭散个步,没事闭目养个神,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静谧空间,一遍遍的过最近的“电影”。
“电影”的主角就是自己,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推演与预测人与事的走向。
就像一个人白天刚对一个喜欢的姑娘表白,晚上“想象”姑娘回家后,会有什么“反应”一样。
如果“想象”不是基于空想,而是添加了变量,比如表白时的环境,是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是背后停了台超跑,是已经约出来一起看电影时,还是暗恋许久突然走过去来个“我喜欢你”。
能不能想到变量,是基于不同的变量去“想象”,还是唯心主义的“她肯定对我有意思”。
一次次“想象”与一次次的“结果”,是否相同?
当结果与想象不同,是埋怨别人,自怨自艾,还是学会了修正,学会了结果与想象,越来越像?
当借朋友钱朋友不知道还,是埋怨朋友,还是审视自身?
李轩会审视自身。
当结果与想象不符,有了出入,不是结果错了,是他错了。
他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但当结果与想象出现了出入,他是会去想想,为什么会出现出入的。
时下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已经不是在操纵局势,而是入局了,是被大势在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