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家里,徐述便听管家说了今天事。那管家只认出了秋风,并未认出楚楚,只说是宫里的秋公公带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来找夫人,夫人对那男子极为恭敬,而后夫人扮了男装随那男子一起出去了,直到下午方回来,言语里有些隐隐的担忧。徐述一听便猜出是楚楚来了,便吩咐管家不用管了。
徐述遣了管家后,一路来到他与冰儿住的春晕院,一进屋,见冰儿不在,便问了一个小丫环,小丫环答,冰儿在后院练功了。
徐述又勿勿赶了过去。
冰儿是暗卫出身,虽然这些年一直做着丞相夫人,可功夫却是一刻也不敢忘记,除了怀孕与坐月子的时候,其他时间仍是每日练习,故如今身上的功夫比当年更胜。
徐述走到后院后,步子故意重了些,让冰儿知道是自己来了,否则依着冰儿的身手与警觉,恐怕听见点细微的动静,马上就甩了剑过来。
冰儿听见徐述的脚步声,便收了势,将剑往剑鞙里一插,对着徐述道:“夫君,你回来了?”说着,她走了过来,对着徐述浅浅一笑。
徐述见冰儿露了笑容,压在心里几日的石头也落了下来,道:“看来还是你家娘娘说话管用,今日一来,瞧,你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冰儿见徐述一回来连官服还未换,便回道:“你急巴巴地过来,就为了来打趣我?”
徐述赶紧作揖,“徐某可不敢打趣夫人。”
冰儿一笑,拉着徐述便回了房间,侍候徐述脱下官服,又换了便衣。二人一边配合着,一边说着话。
“这几日面壁思过,我也想开了,主人和娘娘都是重情之人,他们教养的孩子定也错不了。只是……”冰儿见屋里没人,又接着说道:“只是皇上的性子我实在有些看不透,总怕他会委屈了我们的念儿。”
徐述想了想,道:“皇上从七岁起便学习帝王之术,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我瞧着,皇上到底还是太上皇与楚楚教养的孩子,品性还是可靠的,且有那般恩爱的父母做榜样,他自己又与念儿青梅竹马,是定不会委屈念儿的。”
“夫君说的是。”冰儿自徐述背后转到他面前,为徐述系着腰间的丝绦。
“不过,桓儿你可好好管教一下了,今天泰来兄对我说,昨日他家的次子又被桓儿打了,这一次竟打得左臂轻微骨折了。桓儿自小与你学习武功,力气自然比其他孩子大些,不过也忒是没轻没重了些。”
冰儿一听,脸便沉了下来,“昨天桓儿回来并未与我说,想来是怕我打他。一会儿等他回来,看我不让他脱层皮的。”
冰儿说得冷清,徐述听着,背后突然一股寒意袭来,道:“你罚得也别太狠了,毕竟孩子还小。”
系好丝绦,冰儿看了徐述一眼,道:“我知道分寸,你就不要管了。”
冰儿不让徐述管,徐述便真的不管了,因为他这个父亲在儿子面前没有丝毫的地位。当年,冰儿为了生这个儿子可谓是九死一生,所以难免对他偏疼了些;徐述的父母对于徐桓这个徐家唯一的孙子也是无比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而那时徐述忙得天天在外面转,回来时儿子已然睡了,出去时儿子还在睡觉,一年里两父子见面的时间不说屈指可数,也是寥寥无几。就这样,一转眼五年过去了,等徐述有时间与儿子在一起联系一下感情时,徐桓俨然已成了个浑不吝。
随着徐桓的长大,冰儿也意识到儿子实在太调皮了,如若再不管教,将来恐成为一纨绔,遂下定决定,严加管教起来。为此,徐述与自家父母约定,以后他或是冰儿管教徐桓,二老不许拦着。
徐家父母表面应着,可一旦徐述管教的时候,哪怕只是呵斥,他们也是宝贝心肝地护着孙子,甚至有一次见徐述要动手便要死要活,徐桓因为有祖父母护着,对徐述也是有恃无恐。徐述真真是无奈得很,于是,冰儿便扮演起了严母。
冰儿平时虽不温和,可看着也不让人害怕,可当她一狠戾起来,周身便一股寒意,莫说徐桓及徐家父母,连徐述这个上过战场见过不少杀人场面的人也是微微有些发怵。于是,两人便分工合作,分别扮演起了严母慈父。
徐述与冰儿刚商议完,便听得院子里一个小儿的声音传来,“祖父,祖母,娘,我回来了。”小儿后面,照例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小公子,您慢点。”这是侍候徐桓的伴读和丫环的声音。然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乖孙,慢点。”这是住在春晖院隔壁荣安堂的徐家父母的声音。
冰儿听到声音,便走了出去,一旁的小丫环赶紧揿了帘子,而后随着冰儿一起去了春晖院外。
徐桓刚要跑到徐父徐母那里,如每日那般背上一段新学的内容,然后看着祖父祖母乐呵呵的拿出碎银子或其他一些好东西放在自己手上,便听得自家母上大人一声呵斥:“站住!”
徐桓听得母上大人声音严厉,暗道不好,便停下步子瞧了瞧自己身后的小丫环和伴读,见他们也是一脸懵懂,知道他们并未将自己打人的事告诉母亲,心里便轻松了些,便一步步挪到离冰儿约十步远的地方,先行了个礼,然后才道:“母亲,不知因何事生气?”
徐母刚要走过去,见冰儿脸阴沉得厉害,腿便不由得打着颤,一转眼,又见自己的乖孙一副可怜样,便推了推自己的老头子,示意他过去与冰儿说说。徐父想出去,可脚却不由自主地向院里退着,手里还推着徐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