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相等告了坐,吴三桂一丝半气的说道:“朕神气恍惚,时患昏晕,自思生平行事,大半舛错,今日悔已无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长子应熊,也是为朕所害,目下只一孙世璠,留居云南,可惜年幼,朕死后,劳卿等同心辅助!”
夏国相等齐声应命。
吴三桂歇了一歇,又道:“湘、滇遥隔,朕当亲书遗嘱。”命侍儿取笔墨过来,自己欲令侍儿扶起,可奈浑身疼痛,片刻难支,复睡下呻吟一回。
夏国相便请道:“陛下不必过劳,臣可恭录圣谕。”
吴三桂点头,夏国相便展笺握管,待了许久,吴三桂一言不发,仔细一看,已自晕了过去。
夏国相即命众侍妾上前调护,自率百官出了宫门。好一歇,复偕太医同入宫中,但听宫内已动了哭声。
夏国相忙对大众摇手,大家方把哭声止住。
夏国相复目示太医,令太医临榻诊视,诊毕,太医道:“皇上此时,不过稍稍痰塞,还未宴驾,大家切勿再哭!”
夏国相便戒众侍妾不得哭号,亲自过去,俯身对吴三桂道:“皇上,皇上,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吴三桂突然睁开眼睛,狠命抓住了夏国相的手!
夏国相一吓,脸色苍白,道:“皇上,皇上,你,你想干什么?”
吴三桂睁着恐怖的大眼睛,盯着夏国相,狠狠地道:“康熙,康熙,朕要将你,朕要将你——”说着,突然头一沉,竟尔丧命!
夏国相好不容易挣脱吴三桂的手,然后大声叫道:“皇上驾崩了!”说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吴三桂的众侍妾听了,顿时哭丧了起来。
夏国相退出宫外,忙令人召回胡国柱、马宝。
胡、马二人一听说皇上驾崩,当即从永兴急归,由夏国相延入。
夏国相屏去左右,密语二人道:“主上宴驾,今当如何?”
胡、马二人,大吃一惊,问道:“何时宴驾?”
夏国相道:“就在昨夜。主上命太孙世璠嗣立,我已夤夜令人去迎,并命宫中秘不发丧。主上遗嘱,要我等同心辅助,还请两公遵旨。”
胡、马二人,自然答应。
夏国相又道:“我前时劝先帝疾行渡江,全师北向,先帝不从,今日敌兵四合,较前日尤觉困难,依我愚见,只好仍行前计,越是拼命,越不会死,越是退守,越不得生。这四语却是名言。不但云南、贵州可以弃去,连湖南也可不管,目前只有北向以争天下。陆军应出荆襄,会合四川兵马,直趋河南,水军顺下武昌,掠夺敌舰,据住上游。那时冒险进去,或可侥幸成功,二公以为何如?”
他这计策,乃是朱慈炯在的时候对他说过,当然也对吴三桂说过,只是吴三桂不听而已。
马宝听了,蹙眉半晌,道:“这且不可!先帝经过百战,患难余生,尚不肯轻弃滇、黔,自失根本,目下先帝又崩,时事日非,哪里还可冒险轻举?况滇、黔山路崎岖,进可战,退可守,万一为敌所败,还可退据一方。”
夏国相不待马宝说毕,便叹道:“我能往,寇亦能往,恐怕敌兵云集,就使重谷深岩,也是保守不住。”
马宝还欲争辩,胡国柱忙道:“现在且暂主保守,俟有机会,再图进取。”
夏国相见他们俩个手头有军马的人不赞成自己的意见,当下只得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