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倒是第一次见曲淳风捉鱼,见状跟着走入海中:“大师兄,我帮你。”
曲淳风并不看他,自顾自盯着海面:“有什么话就说吧。”
明宣这才低声道:“大师兄,我明义等人今日乔装成百姓出去探消息了,楚国……”
他顿了顿才道:“楚国已经亡了……”
昭宁帝虽说昏庸,可他们到底也是楚国人,落到如今这个境地,难免心有戚戚。
明宣道:“咱们入岛没久,北地的军队便一路入了京城,改立国号为周,泉州本地的官员也替换了人,新君还算贤明,免去贫苦之地三年赋税,以待休养生息,在百姓安居乐业,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
这四个字于战乱不休的天下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奢侈了。
曲淳风又刺了一条鱼上来,他用衣服下摆裹着,想起洪观微的卦,忽而叹了口:“楚国数已尽,北有明君而替,都是命数。”
明宣看向他:“大师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待在岛上也不是个办。
曲淳风心中早有算,转身朝着岸边走去:“在还不是时候,等再过一段时日,我们便回岸上去,届时我再告诉你们。”
明宣看着他的背影,犹犹豫豫问道:“大师兄,你还想当官儿吗?”
如今新君刚立,正是用人之际,天一门等人精通堪舆数术,若想混个官当,倒也说不上难。
曲淳风闻言脚步一顿,回看向他:“你想让我当官?”
谁料明宣摇了摇:“大师兄,我怕你当官。”
最是无情帝王家,再贤明的君王与大臣间也免不了猜忌嫌隙,当官或可得一时风光,但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谁过谁知道,他们如今好不容易逃离火坑,又何必跳进去,更何况还带着前朝旧臣的身份。
明宣宁愿在这个小地方当一个普通的算命道士,一辈子也不回去,但他不知道曲淳风是怎么想的。
洪观微死了,天一门的掌门便是曲淳风,按理说他们都得听掌门号令,再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分开就分开的,志向相同还好,倘若不同,在令人为难。
曲淳风没说话,半晌,笑了笑:“师兄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拍了拍明宣的肩膀,然后走向了海岸边,一步一步,方向清晰且明确。
曲淳风把鱼处理干净,然后放入了罐中熬煮,没过久,汤汁就变成了奶白色,他倒了一碗出来,等吹凉之后,才略有些笨拙生疏的喂给临渊喝。
虽然在岛上受限,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却足够鲜美,再则就算不好喝,临渊也不会嫌弃曲淳风煮的东西,全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临渊舔了舔唇角,然后看着曲淳风,也不说话,指尖绕着一缕发,过了许久,才忽然出声道:“你第一次给我抓鱼吃。”
曲淳风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临渊既然这么说了,那可能就是第一次吧,他顿了顿,然后又犹豫着道:“那……以后我再给你抓。”
临渊原本觉得流了那么血是一件很亏的事,如果不是曲淳风,他大概率也不会管闲事,但在忽然又觉得生病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有些欢快的了尾巴:“等我好了,给你摘果子吃。”
他倒是挺懂得礼尚往来的。
曲淳风又笑了笑,他抬手,在茫茫夜色中指给临渊看:“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岸边去。”
临渊闻言尾巴顿了顿,心想他们是人类,自然不可能天天生活在海岛上,就像鲛人没办生活在陆地上一,有些失落,小声道:“那你别走远了……”
走远了,他就找不到了。
“不远,”曲淳风指着他之前住的那间渔屋的方向,遥遥道:“等回到岸边,我便在那里盖几间房子,然后住下来。”
临渊闻言眼睛亮了亮:“你要当渔夫吗?”
曲淳风听见他的问题,略微挑了挑眉,然后背靠在树下,临渊也揽进了怀里,望着满天星辰,闭眼敛去了眸中的笑意,觉心胸开阔:“好,你抓鱼,我卖鱼。”
临渊怔怔看着他:“那你的师弟呢?”
“他们?”曲淳风想了想,“他们可能去市集上算命吧。”
上次他去市集的时候,东南西北四条街的算命摊子都让他们给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