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雅俗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只见他脊背抽搐,如梦呓一般地仰天叹息道:“这仇恨,真可说是深如渊潭,这事情,也实在是说来话长。这春娇原本是大王打发来服侍我奶奶的,因奶奶被大王拆散了她一对恩爱的夫妻,强行掳掠来獬豸洞中做他的压寨夫人,心中满怀着愤恨怨望,再加上不知从哪里得了件五彩霞衣披在身上,遍体生出芒刺,让他近不得奶奶身旁。”
“大王每次乘兴而来,都想要一亲芳泽,非但不能遂愿,反而还要在言语上受奶奶的许多折辱,年深日久下来,心中的愤恨越积越多,良好的愿望也因为多次的碰壁渐渐地变成了失望,使得大王逐渐地对奶奶由爱生恨,失去了耐心和兴趣。”
“也正因为此,这个很有心机的狐狸精春娇不知从何时起就得到了大王的宠幸,填补了他内心感情的空白,也就由奶奶身边服侍的婢女一跃而成为大王身边的红人,搬出密室转投到大王特地为她安置的闺房。”
“而这位春娇模样虽长得不怎么样,心眼却是极小,如今虽然在大王面前得宠,因耻于当初身为奶奶侍女的身份,又忌妒奶奶的倾世美貌,故心怀不平,时时不忘在大王面前挑拨离间,疏远他们彼此的关系。”
“为了尽量冲淡大王对奶奶美貌的依恋,春娇便怂恿大王向朱紫国施加压力,索取秀女,以供他赏心玩乐。哪知大王性情乖张,眼界极高,秀女们虽长得年轻美貌,容貌气质亦无有与奶奶相比肩者,不甚中大王的意,秀女们虽每日里兢兢业业、不知疲倦地服侍他,依然没法满足他的要求,整日里怒气勃勃,无故迁怒,今日打杀一个,明日吓疯一个,不下几年,已毁去大半,余下几个也都战战兢兢的,惶恐度日。”
“眼见秀女们的处境异常艰难,奶奶痛心不已,本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开始明里暗里为了维护她们而顶撞大王。大王虽然依旧爱慕她的倾世容颜和高贵气质,但由于五彩霞衣的隔离,对于奶奶长期处于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再加之春娇在他身边时刻不停地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使得大王与奶奶之间的关系越闹越僵,积怨太深,奶奶和秀女们的处境变得越发地艰难。而这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也终于因为我的来到,进入了一个全面崩溃的时期。”
雅俗话说到此,天枢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讶然出声道:“雅俗将军,原来你先前并不是麒麟山中人,那你何以会到达獬豸洞中,又如何会被金圣宫娘娘收养呢?”
雅俗耸了耸肩,叹息道:“是啊,我原本并不是麒麟山中人,听巡山的小妖说起,我好像是被一只老鹰从极远处叼来的,或许是见到洞门前有许多凶恶的小妖站岗,那老鹰受了惊吓,爪子一松,将我径直地从半空中抛了下来。若换作旁人,被这般直直地摔下半空,必定要被摔得皮开肉绽,七零八落。”
“万幸我天赋异禀,竟在后背生了一对小肉翅,当时虽只出生几天,尚未掌握系统的飞行技巧,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依然拼命扑扇着那对小翅膀,歪歪斜斜地飞进了獬豸洞中。”
“守门的小妖们看到我,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来是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物种,搞不清我的来历,二来也是欺我身小,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故此竟不加阻拦,由着我一路向前飞行,挣扎着直飞到了奶奶和秀女们所居住的那间卧房。飞了那么许久,我大概是有些儿累了,高度越来越低,一下子就撞到了桌子腿上,疼得我径直地摔在了地上,哇哇地哭个不停。”
“当时奶奶身陷在獬豸洞中,忧思烦恼,鬓发渐白,心灵上亦没有寄托,惊喜于在虎狼环视的妖洞中居然出现了那样一个小小的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再看我的言行举止,俨然就是个小孩童,顿时母性爆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我。”
“奶奶当即就差遣侍女们将我从地上抱起,并端来羊奶给我喂食。我喝过羊奶之后,便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地甜甜睡去。奶奶看着我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禁不住展颜一笑,内心充满了温馨甜蜜,这或许是她身困在獬豸洞诸多悲苦的日子里,唯一的一次展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