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么还有一个收藏,不是没了吗?
2016-05-02 作者: 李小铁
第九章 怎么还有一个收藏,不是没了吗?
关毅与江荷儿在谷里住了近一个月,凭着老熊颜面,各有所获,关毅得老熊指点,进益甚多不必说了,便是江荷儿凭着自己的木甲手艺,赚了不少银钱,买了些行商手中的珍贵木材,制作了不少木甲,正是如此,江荷儿只道有了入门礼仪,甚思前往机巧门。起心动念,再也忍耐不得,拉住关毅便要走,关毅无法,只得随她。
话虽如此,关毅舍不得就此离开,此时若无江荷儿在身边,非得常住此地,为老熊手下一卒不可。
见二人前来告辞,老熊见不得关毅那犹豫模样,恼气骂了几句,送走了两人,方回谷,却听有小妖来报,只道:“临海城主发下号令,说要拿下一男一女,男的姓韩,女的姓江,拿了临海城、江家各处五千金。谷主,那两人相貌恰合刚走了那两男女,就算不是...混合数而能弄些赏钱,我们...追不追?”
老熊大喝一声,按在小妖肩头,小妖吃力不住,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老熊笑道:“所以说你修成人样,四百年却化不得人样,这两人女的姓江没错,可男的却姓关,你讲他二人抓来献了,无非得些金钱,可恶了人家,日后找你麻烦,我又不在,谁保得住你?”
小妖神有不甘,又不敢违背谷主心意,闻其言亦是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在言语,老熊望着天边云霞,心中确实想起了当年与骕骦战败,路过辅央城,见了齐氏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在路边开店,当时心中情愫,此时与江荷儿、关毅二人有何差别?无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到头来只不过是一时言语,叫两人有缘无分,何其可惜?
老熊心中愈加烦闷,自去了谷中一出僻静处,化出原身,乃是六臂四足,肋下生四翅的异熊,其身高犹如塞外峰,筋骨好似泰山隆,凶横满相谁人恶?唯有英雄来会逢。
此地乃老熊法力开辟之地,空旷无人,正好散发本性,扑扇咬吼,瞧起来好不凶恶,戾气之冲,搅得顶上天色也晦涩不清。正撒泼发疯间,却没由来听得“吡啪”一声细响,一掌扫过那处,草木山石俱损,不见半分生机,没有来觉手上一抖,连着身上的神识也好似被抽走了一般。老熊立马感到不妥,断然斩下此臂,化成人形,止住身内奔涌戾气,将喉间的血生生咽下,喝问道:“孟阳!你要作甚!”
孟阳收了刀,虽笑却有怒容,道:“自然是因你犯了错。”
老熊吼道:“我日夜维系这隔世谷,叫来往人、妖、异类各不相害,有何错叫你砍我?”
老熊虽化成人形,可身上兽性不减,愤怒之下,无意间散出的威仪,叫孟阳身下的灵骏嘶吼烦躁不已,孟阳按下灵骏,悠然道:“却不是此处,你的错...在于教了我那侄儿仁义,我来问你,当今天下要乱,乱世中,仁义岂能护得住家族朋友?”
老熊道:“无仁义,纵使有了家,可家中又如何?啊,原来你说的是那小子,说起来,嘿嘿...那小子过的如何,你怎会不知?亏得你孟阳神通绝顶,纵横天下,可到头来也是个具象执念的木塑。嘿嘿...若你真在乎所谓家族,又何必将那小子当作你的儿子来指点?”
孟阳被老熊说破心思,满腔怒意皆化作流风,一时只道无趣,其面色黯淡,目不视人,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老熊见孟阳散了杀意,引灵气补了伤体,道:“据那小子说的,每次你过他家,便叫他些手段,细细想来,乃是益气、强筋、柔骨、炼神的各项法门,不然,那小子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将‘巫煞战体’练得有那般火候。孟阳,你心中真有‘家’这一字,何必寄念家人,不去找自己的儿子。”
孟阳颇觉意外,道:“你这怎又知道的?”
老熊大笑道:“我修为远不如你,可行走世间,靠的可不是孟大人这般一刀问候,当得谷主久了,每日瞎琢磨,自然能从无心之言中听出些事端,也不知孟大人家中有何事端,不如说去来,叫我替你参谋参谋?”
孟阳轻叹不止,无意欠下老熊人情,道:“无需多问,我的事儿不需你来管。今日我看你,乃是你教了我侄儿不该教的,不过毕竟你是为了他好,日后你有麻烦,可唤五方神来找我,我替你了了事端,此节便算了了。”
老熊搔首道:“我这儿有什么事能叫你来砍脑袋?孟大人,这个人情你可得好好欠着了。”
孟阳望熊谷主一笑,并不言语。此时却有一青衫鳞冠,细眼长舌之人窜入此间,寻着老熊说道:“大哥!将将来的人来报,临海城主说有要犯在此隐匿,要来拿人,带头的是临海城主麾下大将慕容端,全不管我等人情,只要入谷,伤了好些弟兄,我等实在挡不住了,还请大哥赶紧去说一说。”
老熊心下大惊,那慕容端自己是知道的,一身修为不弱于己,更有一件厉害兵器,叫人轻视不得,放在往日自己却也不惧他,只是此时自己原身受伤,只怕敌不过这慕容端。
正在此时,孟阳笑道:“此刻便是了解因果之时。”不待老熊言语,拍马出谷,老熊心中甚急,也知道阻拦不得孟阳,便领着来人跟在孟阳身后,以防不测。
谷前,各类小妖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却少有入轮回者,慕容端持戟傲立,眼见手下克制,心中也不免安稳了许多,只道那熊镇谷也不会为了几个喽啰与自己搏命,等他来了,只要随口问几句话,随便拿下几个小妖怪,了了城主的差事,夕霞前便可回去陪婆娘买衣裳。悠然间,却见熊镇谷跟着一个骑着马的屁股后头,心中大异,暗自警惕,正要开口,尚未发言,直觉自个儿好似被风卷走的柳絮一般,看这世间便是轻飘飘的,身不由己,末了,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老熊见孟阳一刀收了慕容端的真灵,其肉身腐烂化水,转为一道烟儿,毒杀了其麾下兵卒,不免胆寒,毕竟生性仁厚,目不忍睹,上前劝道:“孟大人...此事,是否太过了?”
孟阳抚掌大笑,回头道:“为何?”
老熊正要开口,却被孟阳抢道:“我本性如此,你不必再劝,不然,你与这慕容端下场无异,你守着的山谷也是如此。要我放了慕容端的真灵,叫他转世,可以,只不过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老熊心中哀叹,却也收了那慕容端的真灵,应道:“何事?还请孟大人吩咐。”
孟阳摄了慕容端的那支方天画戟,戾气一搅,将这宝戟上的灵气刻印尽数消了,扔给老熊,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说辞,将这支画戟给我侄儿。”
老熊将这画戟品鉴了片刻,道:“这画戟乃是精金、玄铁、阳山铜、海底银混合精铸而成,本来有些异用,只是现在被孟大人戾气消了,只余了坚韧,如此,只能称得上是一件好兵器,却算不得法宝,如此,孟大人也要给那小子,说当作法宝?”
孟阳一转马首,慢慢前行,丢下一句“你自己知道怎么办”,便走远了。老熊将画戟给那青衫道人,道:“青菱兄弟,你办事稳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青菱接了画戟,瞧着一地尸首,问道:“小弟自去无妨,只是这一地临海官军的尸首,该如何处置,若是叫那城主知道了,只怕...又得来找麻烦,往日给的金银已然多了,现在怕是...”
老熊摆摆手,道:“没什么好怕的,这慕容端已经死了,剩下的远非我敌手,纵使我受了伤,也不惧他们,你自去便可。”
青菱点点头,化作一道青影窜去。老熊叫麾下小妖剥了这些兵卒衣裳,搬了尸首回去,制作肉脯,将妖族食用不谈。
关毅、江荷儿坐在马车上,正说着话,却有一道妖风吹过,关毅只道“小心”,将荷儿护在身后,江荷儿甜甜一笑,将在集市中换来的物件化成一具傀儡,安慰道:“我有傀儡护身,平常真仙也伤不得我,若天仙来了,你也护我不住。韩兄不必担心我,还请自便。”
关毅诺诺,跳下马车,取出那凝成一块的铁索,喝道:“来者是谁!报上名来,不然,杀了莫怪!”
那妖风停下一搅合,化成人形,关毅见了青菱,赶紧收了物件,上前抱拳道:“原来是谷主近人,关毅不知,还请见谅。”
青菱嬉笑道:“不怪不怪,也是小兄弟走的太急,谷主却是忘了将此物交给小兄弟。”说这话,手中显出一支方天画戟,交予关毅,吹捧道:“此戟乃是精金火中炼,玄铁铸成身,阳山铜作刃,海底银刻纹。利刃割风亦可断,直叫敌手丧了魂。乃是天下炼物之宝精铸而成,坚韧无比,更能凝聚法力,妙用无穷。关小友,还请收下。”
关毅拿着画戟转了几圈,却是手艺差,将自己的头发削去一截,引得江荷儿娇笑不已,关毅自觉尴尬,赶紧将画戟递回,道:“本来长者赐,晚辈绝不该拒绝,只是我与江小姐这一个月来已经给谷主添了许多麻烦,如今在收下这支画戟,这人情可就还不清了,那可真不为人子,还请兄台见谅,此物...韩毅实在受不得。”
青菱见了两人神色,心中微动,面色却半点不变,笑道:“只是怕韩小兄弟使着这画戟不合手吧?”
关毅喃喃不语,面色却有认同,青菱道:“原来如此,不知此物哪里不和小兄弟的意了?”
关毅不好意思道:“却是有些轻了。”
青菱依着往日瞧看慕容端掐的法诀,作态一捏,持戟立地,笑道:“如此,却是韩小兄弟看轻了此件宝物。”说着将画戟塞入关毅手中,道:“还请小兄弟往戟上凝些煞气,再看看。”
关毅依言而行,将体内酝酿的半数煞气凝入画戟中,纵使手中已经失了力气,画戟却也“呛”的一声,戟端没入地里。关毅将画戟舞了几个花,心折道:“虽然我不习兵器,可这画戟,端是好物啊。”
青菱道:“本来就是谷主送韩小兄弟的兵器,怎能叫韩小兄弟不趁手?”
关毅听了,又将戟扔给青菱,只是不收,青菱见关毅这练体的真仙也拿不住画戟,自己这练神通的又怎的敢接?闪身一躲,只见画戟落在地上,印了一画戟凹。青菱见关毅不肯收了,双眉一皱,面色大变,道:“韩毅!你是要害我乎?”
关毅不解道:“兄台何处此言?”
青菱道:“我妖族中,最重上行下效,我谷主仁义大方,却是说一不二,我等下属虽是无名之辈,可也仰慕谷主,亦不然焉追随其麾下耶?今日谷主命人将这兵刃交予你,我自请命,为小兄弟带来此物。现下韩小兄弟自视轻鄙,不愿收下谷主好意,我青菱心中自愧,既已经辱没使命,便再无面目存活于世,只得转世重来,再报谷主恩德。”
言罢,化成原身,那一条两丈来长,粗约半尺的青蛇,嘶嘶有声,往那画戟的刃上游去。只见青蛇正要被画戟斩成两段,关毅怒喝一声,抽了画戟,喝道:“你既然要我拿了这兵器,何必再来逼我?世上有如你这般送礼的人么?”
青蛇卷成一团,化作青菱,微微躬身一礼,面色却是鄙夷,道:“你也忘了,我不是人,是妖,我与你尽了礼数,你只是执着,若非我家谷主担心误了你赶路时辰,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哼...你这小子,有些不识好歹,不过还算有些眼力,日后也不会吃了大亏。既然阁下已经收了兵刃,我在此地多留无异,日后有缘,你去与我家谷主说罢。”
关毅见青菱化风而去,心中虽有不平,只是握着手里的兵刃,只觉得欠下老熊的人情更多了。江荷儿见了关毅思量,等了许久,轻抚关毅后肩,顺势搭着手,指尖微动,道:“还在想什么?此时你就是想破头了,也无法报答熊谷主,不如好生修炼,日后才能报答这份情谊。”
关毅道:“是也...啊,这支画戟这般大小,又重了这么多,怎好拿着上路?”
江荷儿轻点关毅指节,小声道:“难不成你这放物件的指环是瞧着看的?”
关毅一拍脑门,道:“却是忘了。”
收了画戟,赶马上路。莫约**日,到了韩州、临海交界,放过了,江荷儿回望临海界碑,叹道:“如今一去,也不知哪年哪月能回来。”
关毅道:“想回来就回来是了,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江荷儿想起师傅严厉,又叹道:“只怕不易。”
关毅笑道:“有什么不易的?若是不成,你发书信与我,我去找你出来,实在不成,我抢你出来。”
江荷儿听了,心中欢喜不已,只是想到师门机关,面色愁意渐浓,朱唇微张,却不知如何开口,抉择不得,只能幽幽的看着关毅的侧脸,不知如何是好。两人又沿着官道走了数日,路旁隐隐有些骸骨,江荷儿见了,只是叹息,却听关毅道:“人说东方权治理有方,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出人意料啊。连官道旁也有骸骨,不知偏僻山林处又该如何?叫我说来,这儿远不如楚州。”
江荷儿忍不住道:“楚州经历项氏三千年历治,礼仪自知,东方候不过治理齐、韩两州五十年,有天下半数人称赞,实属不易也。韩毅,纵使东方候有不对处,也不是现在的你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