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将军、一万兵额、驻地同安。
使者从中左归来,带回郑芝龙提出的条件,结果可想而知,福建巡抚部院顿时炸开锅了,倘若应了他的要求,无异于承认他在福建处于超然地位,明为受抚,实为割据,说句难听的话,以后巡抚、总兵,谁能指挥动他?
漳州人破口大骂郑芝龙海外jian棍,狼子野心!便是极力主张招抚的泉州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暗暗责怪郑芝龙所提条件实在太过荒唐。
巡抚朱一冯气得面se青紫,大怒拂袖而去。此事断断没有答应的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肯答应,朝廷也不会应允。
然而生气归生气,谈判还是要继续进行,次ri朱一冯将招抚价码从虚职把总提高到实授把总,驻地同安,三千兵额保持不变,命使者再去中左谈判。郑芝龙铁了心要福建满足他所有的要求,见都没见福建使者一面,派胞弟郑芝虎与之虚与委蛇一番后,将他送走。
六月下至七月中,双方商谈数次,由于分歧太大,谈判始终没有进展。
郑芝龙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显得不慌不忙,而朱一冯则是越来越急。其时海寇盘踞中左、凌驾福建已达七八十ri之久,朝廷害怕南海局势最终演变成东北后金、西南奢安那样的大乱,数下责问福建,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朱一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心知自己若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必将被朝廷罢免职位。
因此,朱一冯态度有所松缓,告知郑芝龙他的要求过于苛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双方可以慢慢谈,前提是,他需要向福建证明受抚的诚意——退出中左。
郑芝龙考虑数ri,最终同意了对方的要求,率联盟数百艘战船退出中左。撤往西南的铜山,只留下几十条船维持海上治安,另外也有监视福建的意思。<受朱一冯之命,整合福州兵船,招揽渔卫,已聚集起一支由八十艘船组成的舰队,亦知漳州人素有勾引荷兰人除他之心,可那又如何?他有联盟做后盾。即便二者联起手来也不是他的敌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此番退出中左不光是为了向福建显示受抚诚意,他有着自己的思量。对于招安一事,联盟内部对他有了很大的意见,之所以没散伙,是因为他们认为跟着自己有利可图,然而随着归航的南洋商船被掠一空。沿海商、渔的报水钱ri渐难以满足他们的胃口。联盟是他赖以同福建周旋的本钱,绝不希望看到它陷入分崩离析。至少现在不能,所以他有了再入广东劫掠的打算,既可拴住众人离散之心,亦是对福建的一种敦促。
海盗联盟舰队回到铜山休整数ri,浩浩荡荡杀向西方,南澳岛首当其冲。其港内船仅三十余,兵只九百,chao漳副总兵沉志亮先前已被罢免,继任者初来乍到,毫无威信。不出半ri便被海盗攻上岛,副总兵只身而逃。
此后以南澳为立足点,海盗很快又扩散向chao州府各地,广东再起烽火。
广东水兵实力弱小,海盗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陆兵虽然强大,但反应迟缓,海盗乘船往往一瞬百里,且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从不与陆兵厮杀,只朝百姓下手。
老百姓最容易对付,回报也丰厚,可是黄辰却对无止境的劫掠感到了厌烦,以前弱小的时候,为了不被周三老吞并杀害,他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令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如今他坐拥海船四十余艘,连同附舟脚船大小船只近百,兵力亦达四千六七百,单纯比数字可能仅为周三老七、八成实力,但真打起来他已经有十足把握击败对方,若将战场从海上换成陆地,凭着赵弘毅调教的新旧陆营两千人马,碾压三个周三老都绰绰有余。
并且,他的积蓄也达到了惊人的四五万两(白银)的程度,单靠抢劫老百姓,抢一个月也未必及得上他财产的十分之一,然而他可以不在乎那点小钱,却不能阻挡手下人的财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向郑芝龙求了使者的身份,和郑芝鹏、钟彬等人一道回中左。
南澳。
身量中等,其貌不扬的钟彬走上黄辰旗舰甲板,一边打量四周,一边笑眯眯道:“我一直就想和黄兄弟结交一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此行我们多多亲近。”
钟彬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吃人不吐骨头,黄辰可不敢把他的话当真,微笑回道:“钟大哥有意亲近兄弟,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钟彬望着尾端高大如楼的福船,感慨着道:“黄兄弟这条十二丈大福船真个威风。我钟六一度霸占南澳,自问在海上亦算一号人物,海上打拼十几年,座舰也仅是一条十二丈大鸟船,远不及你的这艘福船威风。”
一旁郑芝鹏点头表示赞同,他年不满三旬,皮肤黝黑粗糙,手臂粗壮有力,脸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风尘之se,一看便知是惯海之辈。其原名郑香,和郑芝龙同高祖父,两人尚未出五服,从小随郑芝龙跑海上,后来改名郑芝鹏,为十八芝之一,与其弟郑芝莞(原名郑鸣郊)深得郑芝龙信任,待遇不在郑芝虎之下,视如同胞兄弟。
黄辰摇了摇头道:“威风有什么用。”
“你的船可不只是威风。”钟彬扫视甲板上一尊尊长短不一的铜炮,大有深意道。
黄辰笑笑不再多言,引二人走入船舱,顺着昏暗的过道来到一间明亮的书房。以前他的船小,寝室与客厅不分家,平ri间手下进进出出,时常留下脏渍,令xing子有些洁癖的他感到十分不便,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想要更换座舰的原因之一。
钟彬坐下后指着一座颇有规模的书柜笑道:“海上都说黄六老“盗而有道。舟中书籍褒然,手不释卷。”我只当笑话来听,而今看来传言竟是不假,黄兄弟有今ri成就绝非侥幸,ri后更是不可限量。”
“……”黄辰嘴角微微抽搐,他已经不记得是谁给他起的“黄六老”绰号。他不喜欢这个名头,可黄六老之名却如同附骨之疽随着他从浙江一路传到闽、广,说黄辰可能没人知晓,提黄六老则如雷贯耳。异ri黄辰真做出黄巢之举,不知会不会有一个老海盗逢人就吹嘘当今最初这个名号是他起的。
郑芝鹏谓钟彬道:“大兄选择黄兄弟,便是见他读书识字,能言善道,此行我俩以黄兄弟为主如何?”郑芝龙选黄辰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他倾向招安,虽然其从未明言。可郑芝龙不信一个“好读书,善养名”的人甘愿在海上做一寇盗。
黄辰可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不待钟彬回应,急忙说道:“不可。我年龄既轻,资历又浅,初来闽地,名声不显,岂能为主。平白让对方耻笑我方无人。我们三人钟大哥年纪最大,名声亦响。还是以钟大哥为首。”
郑芝鹏亦无不可。
钟彬微微一怔,笑道:“这样也好,遇事你我三人多多商量。”
随后话题引到招安上,郑芝鹏恨恨道:“俞咨皋这厮不长记xing,刚刚放了他,便故意作难我方。yu坏我等招安大事。要我说当初就该强攻厦门城,砍了这厮的脑袋。”
钟彬笑道:“此次我等三人联手赴中左,看他俞咨皋还敢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