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吃“三鲜馆”馄饨的事,李金凤忍不住还是向小姐妹们吹嘘了一遍又一遍。-< >-/三角一碗馄饨,一日的工分钱(钱北大队生产队平均“分红”五角九分七厘四,妇女出一日工记六分。),小姐妹们很是羨幕,说到分馄饨,金凤四木森六,小姐妹们各有主意了。小姐妹大多认为金凤对,因为木森是男人。有两人认为应平分,因为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只有蔡红玉认为应该倒过来,理由是:“妇女翻身了,就要领导男人。”
认为金凤对的小姐妹说:“在家里,男人就是当家人!”
认为应平分的小姐妹说:“自己家里,谁领导谁还不一样?”
蔡红玉说:“当然不一样,在家里,女人要掌权,要抓住财政权。从男人手上讨钱用,我才不干!”
有小姐妹说:“红玉,你这么厉害?是不是睡觉也在上面呀?”
小姐妹们都捂住嘴笑了。
蔡红玉说:“笑什么?我就是睡在他上面。真的。光让他快活,不如自己舒服。不信,你们回去试试!”
小姐妹们都羞红着脸,捂住嘴笑个不停。
李金凤一直记着蔡红玉这话,几番晚上木森高兴时,想偷偷地说,一想到是凤压龙,母鸡打鸣,就又怕林木森会不高兴。再说,男人能快活,自己不也挺舒服。现在,李金凤更认定了,女人一旦想压住男人,心里就会花,就会作对不起男人的事。
林木森进门,见小方桌,想到徐桂香交代的事,问:
“金凤,薛天健还在钱北作木匠吗?”
“你问他干什么?”李金凤的脸色阴沉下来;略停,她有些惊恐地问,“你,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林木森有些奇怪,说:“怎么了?我想给他介绍一批活干。”
李金凤忙说:“没什么。路上风大,我给你打些热水洗把脸。”
听见李金凤在大钢筋锅里舀水,林木森探头一,原来升煤球炉了。
徐贞女见林木森探头,忙高兴地说:“好!木森,天健的手艺十里八乡都挑不出第二个来,你介绍哪里的活?一会我同金娥说。”
听到金娥,到煤球炉,林木森又有些后悔了。湖乡缺柴,许多人盯着城里亲戚,或者通过“黑市”买些煤球票。在墙角砌个煤炉烧猪食,火不大,一大满锅,慢慢烧上一二个小时,人又不要守在灶口加柴,舒服。金娥当着林木森的面,把王家道场上一些有城里亲戚送煤球票的人数了一遍又一遍。沈少宝就两个人户口,自己煤球都紧张。姨妈平日还烧煤油炉,林木森怎么也不会开口。农村通了电,点灯不用煤油。林木森便向人讨煤油票送给姨妈。
徐贞女想到金娥,她家六口人,煤油票多。刚开口,金娥说:“城里的煤球票都卖钱,乡里煤油票是纸呀!”
林木森气不过。后来,林木森进了收购站,有次闲聊,许主任听到林木森想给城里姨妈弄煤油,马上让保管员给他拎来一铁桶。许主任说:“舀去。木森,现在乡里计划物质就是煤油多!”
林木森把煤油拎回去,过了几天,有船送货进城。林木森兴冲冲地要把煤油送进城,一拎,煤油桶空了一半。徐贞女说:“金娥怕停电,倒了些煤油去,留着给帅儿作作业。”
林木森一时气愤,把煤油桶拎到薛天康家,丢下就走。薛天康一见,一问,赶紧把金娥倒出的煤油倒进去,还是少了一截。再一问,原来金娥白得了煤油就作好人,左右四邻到处送。此时谁家也不希罕煤油,送上门了就收下一灯盞。可一声喊要还回去,还得涎着脸,四下讨些煤油票,贴些钱买了。金娥这下可伤了心,四下去说,最后还是徐贞女出了买煤油的钱。
煤油送进城,沈少宝给了林木森四十斤煤球票。说是过年时,熬汤蒸团子还是煤球炉方便。姨妈见林木森不肯要,哄他说,陈英豪新交了个朋友,阿爸在煤炭公司。其实沈少宝平日一个人吃饭,就用只煤油炉,慢慢省的。煤球买回家,自己还没升火,金娥舀着篮子来了,说是家里煤炉等着加煤。正好林木森在,二话没说,把煤炉全送了过去,薛天康见了,赶紧送了回来。金娥逢人便说,林木森就象女人,小气。牛皮兜儿——点水不漏。
“别去管他!”李金凤端来洗脸水,说,“别管他,好不好?”
林木森知道金凤也为煤油和煤球的事生气,说:“好!多事不如少事,惹不起我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