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田家圩风平浪静,大家照常吃晚饭,女人们照常料理家务,男人们照常窜窜门,小青年聚居晒谷坪,举石锁、走场子比划几下。田树勋舒了口气,心想,伯父他们是思想暂时不通,“吓吓我,发发牢骚而已;他姆妈的!只要我一软,《‘社教’方案》就宣告夭折!”
清晨,田树勋还在睡觉;姆妈推醒他,把三只哨子丢在床上。
“干什么呀?”田树勋揉揉眼睛,问姆妈:“你拿哨子来干什么?”
田树勋猛然想到,哨子是队长们用来指挥生产作息的。
姆妈说:“问你呀!昨晚我就听见大门被什么碰得响;早上打开门,门环上挂了三只哨子。树勋,准是你阿旺伯他们不干了!”
田树勋一下清醒了。田阿旺他们真的不干了!其他几个生产队队长会不会也不干了?“冬种大忙”,如果全大队都闹起来,田树勋可没这么个“大脑袋”!
田树勤来了,他护着堂弟,春苗也为此不安。田树勤今天连打米船也不出。苦着脸,告诉他:
“我情况不对,整个钱北都转了一圈,都一样。整个大队生产队长们全不干了!”
田树勋预料执行《‘社教’方案》有难度,推广之中有反复,作好了再次开会的准备。万万没料到刚开始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这是干什么?罢工,农民罢工,千古奇闻!阶段斗争真是复杂,革命道路真是艰巨,“社教运动”真是英明、及时!
钱北是条麻石街,田树勋还真乱了阵脚,他没想到钱北会如此反应,更想不到连田家圩都会闹?他可不及李忠良,在各队各村,队长是当家人,宗亲是无形的法。在田家圩,队长是伯父,尊重时你是支书,麻烦了你是侄儿。他也喊不动生产队队委,田家圩一姓三宗,平日敬慕田阿旺的为人,危难时敬畏三叔公的威严;一个小辈,谁尿你?其实早就有人排解了陆阿福给田树勋谶语——“人中之人人上人,人相之人人欺人。”说是坏就坏在人欺人,欺,可谓欺骗、欺压,更甚者是欺诈。就田树勋的所作所为,与当年许阿多、薛长寿没两样。还有,就是叫拢了社员又怎么办?田树勋又不知怎样派工。
田树勋忙让姆妈去找三叔公和族里几个长辈,请他们出面劝田阿旺和七队的队委;别人能闹自家可不能乱。
姆妈在田家圩转了一圈;眼眶都红了,垂着头,只是叹气。田树勋没有问,姆妈也没有说;她作梦也没想到,上谁家,谁也不搭理;三叔公倒说了一句:“盼了几十年,指望田家圩出个人才;没料道是个‘白虎煞星’!”
“农民罢工”;千古奇闻!田树勋惊诧之余,想到一个最为关键的事;马上向“公社工作组”解释,得到理解,得到支持和帮助!
田树勋急匆匆来到供销社后厢院。二楼静悄悄地,只有刘水根的房间没锁门;田树勋稳定了一下情绪,敲了门。没人应声。他又敲了几下。
“谁呀?”蔡红玉懒懒地应道。
田树勋恭维地说:“我。刘副书记,是我。田树勋。”
蔡红玉说:“是田支书呀!请等一下。” 首发 龙溪河水向北流0
门开了,蔡红玉穿着睡衣;水红对襟衫半敞,袒露着诱人的乳沟。迎进田树勋,蔡红玉忙着泡茶,递烟。歉意一笑,回进里屋,梳洗换衣。
田树勋抽了半支烟,里屋还是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冲着里屋叫了一声:“刘副书记。”
蔡红玉在里屋“吃”地一笑,应道:“田支记不在。”
田树勋半信半疑,认为刘水根在有意回避他;他姆妈的!“堵在被窝里还耍赖”。田树勋一咬牙,推进里屋。刘水根真的不在;蔡红玉正在换衣,略惊,袒着身子望着他。田树勋慌忙退出,蔡红玉捂着嘴,笑了。
好一阵,田树勋才问:“刘副书记去哪里了?”
蔡红玉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田树勋恼火了;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作“书记夫人”?
“刘副书记去哪里了?”
蔡红玉走出来,满身浓浓的花露水香;她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地说:
“你说什么事呀?说了,我就告诉你!”
田树勋认定蔡红玉是在“勾引”他;明明刘水根不在,也不说,反开门让我进来;里屋的门又不闩,诱我进里屋找人,还“假借”换衣*身**。他又想到赤条条的蔡红玉被薛长寿压着……臭婊子!田树勋两眼冒血,心里骂道。他忍了又忍,站起身,冷冷地说:
“告诉刘副书记,我找他有急事!”
望着田树勋匆匆而去,蔡红玉气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