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是将袖子都撸起来了,下摆也撩得高高的,哼道:“是不是这衣裳不好看?”
花无缺笑道:“见笑了,我们两个天天斗法,昨天他输得一派涂地,所以今个儿得按我的意思穿衣服。”他喜欢长袖长袍,小鱼儿喜欢劲装,穿衣风格大不相同,两人又偏不各穿各的。
张无惮叫浓浓的兄弟情秀了一脸,左右寻摸着找张无忌:“我昨天写信说我要回来,无忌他人呢?”连人家兄弟都知道来迎他,他兄弟在哪儿呢?
“哦,武当张真人过寿,他两天前就走了,要早知道你能回来这么快,一定留下来等你了。”小鱼儿说着安慰的话,又极亲热地跟花无缺搂在一块,嘻嘻笑着道,“有个兄弟在身边,感觉真好啊。”
张无惮冷笑道:“好歹我知道那个是弟弟,你知道花公子是你哥还是你弟吗?”花月奴生下一对双胞胎就和江枫一道死了,估摸着怜星邀月也都不知,他们就光捡走了一个婴儿,在另一个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刀疤加以区分。
一句话将小鱼儿说愣住了,令狐冲补刀道:“惮弟,赶明儿咱俩也穿一样的。”不就是兄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俩还是结义的兄弟呢,出生入死不比亲兄弟差。
张无惮笑了笑,深觉出了一口恶气,这才昂首挺胸走入了总坛,一路深入,到最里间见到了正叫万春流搀扶着走路的燕南天。
燕南天睡着的时候是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如今醒过来了,一双眼锐利无双,给平凡的五官添了许多亮色。他昏迷了二十年,醒来却不过数日,肌肉无力,还只能缓慢移动,耳朵却极是敏锐,早早就往这边张望着了。
张无惮同令狐冲一道快步走了过去,行晚辈礼道:“见过燕大侠。”
燕南天稍稍打量着他们两个人,虽张无惮没穿红衣,却也从神态中分辨出了他们谁是谁,朗声大笑道:“少年英雄,名不虚传!燕某此次能脱险,多赖两位相助。”说罢请他们坐下。
张无惮详细问过万春流,得知燕南天要想完全恢复武功,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便道:“燕大侠安心养伤,若嫌光明顶上住得不惯,我另外安排地方给您住下。”
燕南天笑道:“这又什么住不惯的?谢老爷子还来看过我,哈哈,我们年轻时还结过仇打过架,其后各自沉寂,他流落荒岛,我困在恶人谷,二十年后还能再见,想不到缘分这么奇妙!”
令狐冲想起一事儿来,笑道:“燕大侠威名震天,这次五岳会盟,我随师父去嵩山时取道淮北,听说恶人谷中的十大恶人都叫您的失踪吓得仓皇而逃,不见了踪影。”谁都知道燕南天已废,就算能醒过来也难以动武,就算能动武也难以恢复原先水准,就这样都能把杜杀、屠娇娇等人吓成这般模样,当真是好大的威势。
万春流难掩得意道:“他们是该鼠窜了,燕大哥这次醒来,非但功力没有减弱,反倒有精进之势。”都是他二十年来把人照顾的好。
燕南天武功不退反进,全赖他所习的《嫁衣神功》奇特无比,万春流同胡青牛两人讨论仍不得,还是问过燕南天本人才知晓的。
燕南天摆手道:“武功强弱又值什么,如今我义弟两个孩儿平安,才是最叫人高兴的。”想到邀月怜星想要两人自相残杀的毒计,脸色微微发阴,沉声道,“待燕某武功恢复,便要去移花宫讨教了。”
原著中邀月的《明玉功》练至大成后犹自不是燕南天的对手,何况她如今《明玉功》还只停留在第八重。张无惮不愿看到这一幕,好不容易邀月这等偏执狂都要放下了,要燕南天去打了她的脸,新仇旧怨涌上来,岂不害得花无缺夹在中间难做?
他便假作取笑道:“那燕大侠可得小心了,我听闻移花宫近年风格大变,不再是冷若冰霜的仙女谷了,大肆派遣弟子入世走江湖。凡是落到她们手里的薄幸男子和采花贼,都得被强制净身,惨不堪言。”
燕南天叫哈哈儿、屠娇娇等人百般折磨过仍不死,还道天下什么刑罚都不怕,此时一听,却觉□□一凉,哼道:“这真是比哈哈儿的‘伐髓洗脑’,杜杀的‘血手钻心’,阴九幽的‘阴风搜魂手’加起来还吓人的刑罚,邀月怎么想出这么阴损的玩意来?”想他被这几人轮番招呼过几轮还能复原,可要一刀切下去,任凭《嫁衣神功》何等神奇莫测,那话也接不回来了。
他先前发虚不过是男人的正常反应,此时想自己平生从未做过始乱终弃之事,更不做采花的勾当,怕个鸟,脊背又挺得笔直了。
张无惮道:“燕大侠要去移花宫讨回场子本没什么,只是为了不叫花公子为难,下手还当有分寸,莫要结下死仇。”
只要不死人就好了,至于来回互掐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这帮人武功这么高见天虚度光阴,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也好,他就怀疑过邀月对江枫一事的偏执都是成天蹲移花宫没别的想头,才憋出来的。
燕南天为难半晌,终究还是疼惜花无缺的心占了上风,应道:“也好,她们姐妹到底不是害死我义弟的直接凶手,且不论她们出自什么目的,都将无缺抚养长大了,也算功过相抵。”
以性格气质而言,还是花无缺同江枫更像,小鱼儿也招人疼,但一看就是叫十大恶人往蔫坏方向养的,幸好他生于恶人谷中仍保持底线,没有被教黑心肠。
万春流见他还有几分不甘心,劝道:“她们姐妹的如意算盘到底没有打响,白养了无缺二十年呢,该更为气恼才是。”
“正该如此!”燕南天哈哈大笑,“不说这个了,两位小友年纪不大,武功倒是有几分火候了。”抬手一指令狐冲道,“你知道你差在哪里吗?”
令狐冲道:“说来惭愧,晚辈内功修行起步太晚,轻功也平平。”
“你机缘巧合,学了《独孤九剑》,还要内功轻功做什么?华山派的风老爷子内力不也糟糕透顶了,谁敢说他不是当世一流高手?一个九剑够你吃一辈子的了。”燕南天却道,“你差的那一点火候,就是你手中所持的宝剑太过锋利了。”
令狐冲一怔,听他继续说道:“《独孤九剑》何等精妙,我虽不是专修剑的,却也知道练到剑道极致时,摘花飞叶皆可伤人,你该以剑法取胜,而不该一味倚仗宝剑之利。”
张无惮大赞道:“燕大侠真是慧眼如炬。”燕南天不说还没觉得,待他点出来,张无惮回忆昨日令狐冲同宫九的交手,还真有这么几分味道,宫九的有些招数令狐冲本能拼一把躲过去并趁机反击的,都因青冥宝剑在手,有恃无恐,他才多采用稳妥的手段,以长剑相交的简单粗暴法子来应对的。
令狐冲连连点头,应道:“正是如此!”正因处处采用稳妥法子,独孤九剑的精髓不能发挥,他的剑法才一直迟滞不前。
想燕南天都能看出来,风清扬只有更清楚的,却从头到尾不置一词,怕想叫他自行相通。令狐冲大感愧疚,深觉辜负了风清扬一片深意,起身行礼道:“谢过燕大侠指点。”
燕南天笑道:“谢一次可就够了,再多谢我可不耐烦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