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仆人啊,不是昭老伯的弟子,当然不能学了。」莲莲说。
不『能』,不是不『用』。
虽然我也不喜欢那样一直跳跳跳跳跳,累了也不能停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莲莲的说法让我对从没听过的『仆人』与『弟子』产生了高下之分的观念。
虽然没有人提过、没有人特别注意过。
大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读书、排队洗澡。
书读得多了,我了解到我的认知是对的。
弟子比仆人的地位要高得多。
虽然大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读书、排队洗澡。
去到镇上,大家会提到子期大哥,会说他是昭掌门的徒弟;提到我或莲莲、阿皓,会说我们是昭掌门的家人。
对我们的态度都很亲切和善。
没有人会说我们是昭掌门家的仆人,而是家人。
於是渐渐地,我不再介意自己是仆人或是弟子了。
在这儿都一样。
是的,只要在鄱阳剑派,都一样。
对了,我刚提到子期大哥。
我必须多讲讲他。
他姓龙,是昭大叔的大弟子,大我五岁。他是最常被谈论的人。他英挺高大、音感奇佳、酷爱弹琴、也喜欢画画,不管对谁都很亲切,是个超棒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着昭掌门的目光,总令我感到不舒服。
只有对昭掌门。
以我当时所知不多的辞汇,我只能说感到不舒服。
而现在,我知道那是『鄙视』与『不屑』。
不屑到当昭掌门特别找他去,想指定一个人特别贴身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时,他也不屑回应。
於是昭掌门自作主张地要我去照顾子期大哥。
我不知道为何是我,可能昭掌门认为我合适吧?
负责照顾子期大哥,在白天时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我仍旧与大家一起读书吃饭、洒扫庭院。只有在吃过晚饭後,我会陪子期弹琴,还有在他绞尽脑汁『填词』时帮他磨墨,他要洗澡前帮他准备乾净的衣服之类的。
而子期有时会很顺的弹完一曲、有时会停下来皱紧眉头;有时行云流水地一晚上就填好两三首词、有时整晚咬着笔杆一个字也不写。不管怎样,我都在旁边陪着他,当他不顺时一定会和我讲讲话,问一些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虽然他也晓得我几乎都会回答不知道,他也乐此不疲。
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好,应该说很好。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喔对,我忽然把『大哥』两个字拿掉,只叫他子期,是因为在我陪他第六十天的时候,他要我只叫他名字就好,老叫大哥怪别扭的,四个字也比两个字来得浪费口水,为了不要把水喝得太快,口水要珍惜使用,这样。
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好,应该说很好。
我喜欢这样的称呼。
还有,就像把我捡回来一样,常常有人把自己放在门口让昭大叔捡、也有人会把他们的小孩丢给昭大叔捡。这些人有的成了仆人、有的则和子期一样需要『练舞』,都没有关系,大家都一样。总之,大屋里的人愈来愈多了。
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好,应该说很好。
我喜欢人多的感觉。
是的。
我喜欢这儿,喜欢鄱阳剑派的一切。
在我知道什麽叫『家』之前,鄱阳剑派就已成了我的家。
在我知道什麽叫『家』之後,我非常高兴鄱阳剑派是我的家。
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