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
他们,也是夥伴!
即使他早已认出了李戎央、认出了这五人是聚云堂门下。
也认知到,这五人不是自己以寡击众还能取胜的对手。
他还是在盛怒之下,红着眼向那五人发起了攻击!
然後,负伤,落荒,而逃。
连绯和阿竹的屍身都要不回来,落荒而逃。
何等……无能呀!
就这样,凭什麽找中庸报仇?
凭什麽?
对不起……
我说,别说了。诸葛涵冷淡的应着,冷静地完成包紮的最後动作。
她……必须冷淡。
接连失去沐雨与阿竹,谁,会比她更痛?
元伯……元伯!
走江湖的代价,就是这样吗?对头的目标,不是我吗?不该是我吗?那就来找我啊?为什麽会是与世无争的沐雨、爽朗大方的阿竹遭殃?
是我吗?是我害的吗?都是……因为我吗?
这一次的攻心为上,被攻的,其实,是我吗?!
我……为了找自己真正的亲人离开彭蠡湖,是……
错的吗?
对不起……
你不要再说啦!诸葛涵挥舞剪刀,差点划到了赤冠鳞虺的舌头,怒得牠瞠目张口嘶叫着。
诸葛涵一怔,忽然发现……
这一次不是阿桃说的。
他也怔住了,忘了要安抚激动的赤冠鳞虺,只呆呆望着门口。
门口……
……璧娴姐姐?
屈戎玉见赤冠鳞虺曲着身,似乎随时都要发动攻击,即上前几步,轻轻搂过了诸葛涵,道:不能说吗?作错了事,和你说对不起,不能吗?
……我不要听这三个字!我不要听你们和我说这三个字!
是吗?那麽,你想听什麽呢?屈戎玉柔柔笑着。
即使诸葛涵已比她高了一点,但对她而言,诸葛涵是妹妹。
永远是妹妹。
我……诸葛涵顿了一下,颓然摇头:我不知道……
是吗?那,你想作什麽呢?屈戎玉追问道。
想作什麽?
我想作什麽?
我……想要什麽?
……家人。说出这句话,诸葛涵的身子也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嗯?屈戎玉知道诸葛涵还没说完,淡淡地微笑着,催促她说下去。
我……我想要家人……璧娴姐姐,我……我想要家人呀!
嗯,我在听。
当我……我听到……我听九姐说我有哥哥时……其实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妈妈和我说过,我记得的!她说……她和我说,如果我可以活下去,往後我就不能姓诸葛!……但是,我喜欢爹,我喜欢娘、喜欢妈妈,为什麽我不能……不能姓诸葛?不能和爹一样姓诸葛?我……我想姓诸葛啊!我不是不喜欢姓谢,但是我想姓诸葛啊!在鄱阳剑派、在彭蠡湖,我不能姓诸葛,那……我还是我吗?有时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能堂堂正正地当自己,我这样,也算活着吗?算吗???九姐……说我有哥哥,说我哥哥是君弃剑,那时……我就想起来了,妈妈也说过……她说,我可以不信天下人,甚至可以不信她,但是,一定要相信君叔叔!那是不是说……如果我……我认了君弃剑当哥哥,我就可以姓诸葛了?我就可以,重新当我了?
可以,你当然可以。
是?可以?你也说可以?那我……我还想,我知道这样很贪心,但是我真的很想……我想陪哥看看夕阳、同嫂嫂……同你抓萤火虫玩儿、偶尔戏耍一下王道和阿重、有时与阿竹到溪边钓钓鱼、看着沐雨坐在石头上绣花儿……很过份吗?这样的心愿,很过份吗?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想……我想要……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啊……为什麽……我真的……为什麽我不能……当我?为什麽……为什麽……
屈戎玉闭上了眼。
泪珠,缓缓划过她的面颊。
哭?不,没有,她没有哭,她已决定不再哭。
至少……君弃剑不在,她就不会哭。
会的……小涵,会的。屈戎玉紧紧抱住了怀中真正在哭的人儿、抱紧了她的妹妹,轻声道:我和你保证,会有这一天的……虽然,阿竹和沐雨不在了,但我会,会陪你作更多更多事,会陪你安安稳稳地、陪你平平顺顺地,过日子。我保证,会的。
蓝娇桃静静地看着。
看着伏在屈戎玉肩头恸哭的姑娘……
静静地,也在心中作保证。
会的。
我会努力……会更加更加更加的努力,让这一天,来临的!
於是,当玉涵发现时。
蓝娇桃已不在房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