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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狐踪飘忽难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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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浓云涌动,星光忽隐忽现。王爷府内沉寂无声,保镖牵着狼狗,提着灯笼,在院内巡查。而暗哨,则潜伏在假山、树丛、屋角、廊柱之后,王爷府自从发生妙手空空的敲诈信之后,戒备变得格外森严。

叶老五已对王爷府熟门熟路,他带着柳三哥窜高伏低,寻找王爷的住处,卧室书房,花园厅堂两人均已潜入,察看辨认,不见王爷踪迹,第一夜忙了三个时辰,没找着怡亲王。只得退了出来,回到大栅栏的李家胡同,南不倒、小李子见二人闷闷不乐,南不倒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找。”

柳三哥道:“别胡闹。”

小李子道:“难道他逃走了?”

柳三哥道:“逃到哪儿去?现在,谋反的事并没有发作,他为什么要逃!”

南不倒道:“也许,他去外地走亲戚了。”

叶老五道:“有可能。既可避避风头,又可静下心来,观察事态动向。”

柳三哥道:“不可能,如今,怡亲王想干的事,没有一件顺心的。追杀老五,流产了,两封密信,没有追回;暗杀胖子,搅黄了,一个事件当事人,随时会现身,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今,他就是再有定力,也象热锅上的蚂蚁,烤得头头转,哪有闲情逸致,去走亲访友呢。”

南不倒道:“那他在哪儿呢?”

柳三哥道:“有了,找胖子去。”

柳三哥与叶老五,雇了辆马车,来到四眼井胡同口下了车,胡同很背静,走进胡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150号院落,按照约定,柳三哥先二下后三下,扣响了院门,胖子在院内应了一声“来了。”一会儿,打开院门,将二人让进门,随即又将院门关上了。

在客厅刚一落座,黑胖子急着问:“二位爷,找到王爷没有?”

柳三哥道:“昨夜,我俩去王爷府探了一下,卧室书房全不见王爷,你说,他躲到哪去了?”

黑胖子拧紧眉头道:“这两个地方,是王爷常呆的地方。他躲在哪儿,小人可不知道,要知道,小人早说了。”

柳三哥道:“他会离开王爷府吗?”

黑胖子道:“小人以为,他不会。在这关键时刻,他不可能离开王爷府!两封密信追不回来,是他最大的心病。现在,他最怕的不是我,是那两封密信,密谋暗杀、字迹、印鉴全在信上,白纸黑字,无可逃遁。也许,他在后悔,派杀手去对付敲诈者,实在是下下策,不如花钱消灾,要回密信。”

柳三哥道:“也许,如今他在奇怪,怎么妙手空空至今没有采取行动?难道密信不在他手中?他只是个知情者?如果不在妙手空空手中,那就更危险了,拿着密信的人,到底是谁?他想要什么呢?也许要的就不仅仅是钱财了,而是要他家破人亡呢。这辈子,怡亲王在官场得罪的人够多了,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他要猫起来,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危机。”

黑胖子道:“阿德哥分析得没错,也许,他正派出各路人马,在找妙手空空呢,宁愿把这一百万两白银付出去,买个平安呢。即便买不到密信,能买到可靠的有关两封密信的下落,也是好的。那他就会有办法来应付,他现在怕的是,不知道两封密信到底怎么啦?怕的是,两封密信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在他面前爆炸。”

柳三哥问:“王爷最信任的人是谁?”

黑胖子道:“老管家管统丁。在这种时刻,他能商议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管统丁。”

“老管家住在哪?”

“距王爷府一箭之地的补锅胡同。”

“武功如何?”

“一般。不过找到他没用,他绝对不会说出王爷的藏身之地,杀了他也不会说。”

“有那么硬?”

“就那么硬。他是王爷年轻时的卫士,在山海关外与凶奴的一次战役中,王爷大败,四处全是凶奴的马队,高呼着要活捉怡亲王,情势危急,管统丁将王爷藏在一个沙碛岩洞内,用砍刀砍了些骆驼刺、柳条子,插在洞口,自己穿着王爷的服装,骑着王爷的马,冲了出去,将凶奴引开了。事后,他被抓住了,凶奴发觉抓住的竟是一个假王爷,单于气坏了,把他扒光衣裤,光着身子,吊在胡杨树上,在炎炎烈日下,用带钉子的马鞭抽打他,打得他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要他交出王爷,可他,硬是没吐一个字。一天后,王爷搬来了救兵,打败了凶奴,当众人把他从胡杨树上解救下来时,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身上爬满了吸血的蚂蚁,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跟死人唯一的区别是,还剩有一口气。这个故事,王爷府的人几乎全知道。谈起管统丁,至今,单于王都佩服得翘起大拇指。”

柳三哥道:“你说,他肯定知道王爷藏在哪儿?”

黑胖子道:“小人敢拿脑袋担保。王爷的有些事连老婆儿子都不能说,却会跟他说。王爷相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也就是说,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不能硬来是肯定的,能不能智取,还是个问题!他不笨,不对,非常精明,也是王爷的军师之一。王爷府的钱粮全由他一人掌管,管得井井有条,毫厘不爽,谁也别想沾他的便宜。”

柳三哥又问:“白脸曹操在亲王身边充当什么角色?”

黑胖子道:“参谋,有点小聪明,保镖兼杀手,其信任度无法与老管家相比。”

“老管家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可惜,却跟了这么个主子。不过,人总有弱点,我不信管统丁没有弱点。”

胖子笑了,道:“阿德哥了不起,料事如神啊。管统丁最大的弱点是迷恋美女,平时,他那脸老绷着,说话又冷又硬,象是欠他多,还他少似的,若是遇上他喜欢的美女,他的脸就笑花了,说话也和气了,平时不好办的事,也能办了,下面办事的人,若是要他高抬贵手,最好的办法是,给他在客栈开一间房,安排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陪陪他。”

“管统丁多大岁数啦?”

“也有五十几了吧。”

“宝刀不老啊。”

“利害着呢。他家里除了原配外,还有三个姨太太,最小的一个只有十八岁,可他在外面还包养了一个二奶,只有十六岁,叫夜来香,本是群芳阁的头牌妓女,长得花容月貌,管统丁花重金把她赎出来,占为已有,成了他近年来的最爱。隔三叉五的去夜来香那儿过夜。”

“夜来香住在哪儿?”

“茶儿胡同21号。夜来香其实暗中有个相好,叫柱子,小白脸,在宝泉茶馆当茶房,那小子骗得夜来香头头转,老管家不在,他准在,老管家敲响了前门,他就往后门开溜了。柱子跟夜来香好得如胶似漆,黏乎。要给老管家知道了,会出人命。”

叶老五道:“宝泉茶馆我常去,柱子那小子好说,给点小费,就乐得屁颠屁颠了,贪财。”

柳三哥道:“好,那就从柱子着手。”

***

宝泉茶馆的包房,精致古雅,柳三哥与叶老五相对而坐,柱子见是叶老五来了,显得分外巴结,小跑着泡上香茗,摆上瓜子点心后,问:“老板近来可好。”

叶老五道:“马马虎虎吧。”他从袖中抓了点碎银给他,柱子点头哈腰,连声道谢。

柳三哥呷口茶,打量着柱子,见他长得唇红齿白,面目俊秀,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透着机灵劲儿,怪不得夜来香会着迷了。

柱子对叶老五道:“老爷还有吩咐么?”

叶老五道:“有,把包房的门关上,我有话说。”

柱子关上门,道:“尽管吩咐,老爷。”

“坐。”

“小人不敢。”

“叫你坐就坐。”叶老五沉声道。

柱子知道叶老五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手向来阔绰,却不知道他是妙手空空,老板见了叶老五都好似怕三分,那一定是有来头的人物,他怎敢怠慢呢。一直来,柱子对叶老五就十分敬畏。听叶老五声音一沉,由不得内心打鼓,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一眼两位爷。

叶老五道:“你跟夜来香有一腿啊。”

柱子脸色乍变,一阵白,一阵红,道:“老爷,没有,也就是一般关系,她来喝过两回茶,一来二去,就熟了。”

叶老五道:“你骗得过别人,骗得过我么。”

柱子道:“没,没,小人没敢骗爷,小人哪敢骗爷啊!”

叶老五道:“你就再死撑吧,好,我跟老管家说去,看你能撑到啥时候。”

柱子脸色刷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求爷开恩,求爷高抬贵手。”

叶老五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被老管家知道了,打你个半死,还便宜了你。”

柱子哆嗦道:“小人下次再也不去了。”

叶老五哈哈一笑,道:“一吓就吓坏了,这小子,也就那么点胆量,没那贼胆,就别干那贼勾当。哈哈,跟你开个玩笑,就吓成那熊样,真没出息!实话跟你说,谁爱管你们这些天兵天将都懒得管的破事,老爷我是想要你帮个忙呢。”

叶老五一把将柱子扶起来,按在座位上。

柱子抬眼看看,哆哝道:“爷,你就直说吧,别吓柱子,吓坏了柱子,谁来伺候你老啊。”

叶老五道:“行行,好了,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听说,夜来香对你百依百顺,你说干啥就干啥。”

柱子脸红了,笑道:“好象是。”

叶老五道:“有个朋友要找怡亲王,托他办件事,可门房总说亲王不在。听说老管家是怡亲王的亲信,肯定知道,怡亲王在哪里。你就让夜来香问问老管家,怡亲王在不在,到底住在哪间屋,是书房呢,还是卧室?到时候可托个熟人带进去找他,这事能成吗?”

说完,叶老五从怀里又掏出一根金条,有二两光景,递给柱子,道:“足金,二两,这是你的辛苦费。”

柱子接过金条,眼睛也亮了,欢声道:“爷,没问题,老管家对夜来香可着迷啦,夜来香的话,他没有不听的,别看那老头在人前神模鬼样的,在夜来香面前,就象是一只哈吧狗,叫他干啥就干啥,为夜来香端洗脚水,洗脚,洗完脚还捧在手里,当个宝贝,用嘴吮吸个没完没了。你说,这老头有病没病!”

柳三哥笑道:“这不叫病,叫恋足癖。”

柱子道:“这老头古怪的毛病也太多了,两位爷,小人可不敢撒谎,说的每一句话,全是夜来香告诉小人的,他还爱洗夜来香的内裤,让丫环洗,不让他洗,还不高兴呢,你说这叫啥子癖?莫非叫恋内裤癖!”

柳三哥笑道:“准确点叫恋物癖。”

柱子道:“是嘛?金不恋,银不恋,单恋女人的脚丫和内裤!真让人想不通。总之,这老头把夜来香宠上天了。不说他了,就说夜来香吧,她可是捏在我的手心里了,我要啥,她给啥,全听我的,我要是少去了一天,她会哭上一整夜,我要是从哪天开始不去了,说不定她会去寻死。这样的女孩子,腻歪,出了事儿不好办,我可要慢慢疏远她了,让她断了念想。”

叶老五道:“那是你们俩的事罗。记住,一定要打听清楚,怡亲王住不住在亲王府?住在哪个屋?”

“没问题。”

“三天后,我们来听消息。”

“行,大爷。”

***

当晚,柱子买了一只翡翠镯子,去见夜来香。夜来香见了柱子,立时双眼春波荡漾,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支开丫环,关上房门,便搂住了柱子的脖子,把柱子推倒在床上,亲吻起来。

女人心头的爱火一旦燃烧起来,要想熄灭它,简直不太可能。

与柱子在一起,夜来香呼吸着青春的馨香,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快乐与甜蜜;与老管家在一起,却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在虚与委蛇间有时她会管自睡去,让老管家独自在她身上啃吃啃吃的乱忙乎。

巫山云雨后,夜来香与柱子两人一身是汗,躺在床上聊天。

夜来香道:“想死你了,老公,时时刻刻的想。”

“我也想你,老婆。”柱子记起了什么,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子,给夜来香戴上。那镯子翠生生的,水头极好,夜来香套在手腕上,把玩着,十分高兴。道:“你也知道疼人啦。”

“什么话,我心里只有你,不疼你疼谁呀。”

“说得好听,不在我床上的那些天,不知去找谁了。”

“不在你床上的那些天,就躺在自己床上想你。”

“听起来好可怜。”

“信不信由你。”

说着,柱子在床上坐起来,要去穿衣了,夜来香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心肝,你要走?”

“没办法啊。”

“今儿,当家的不在,你走干嘛?”

“朋友托我打听一件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办法啊。谁不想在热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啊。”

“什么事?”

“托我打听怡亲王在不在亲王府,亲王住在府中的哪一间屋。我得去茶馆看看,说不定朋友的回话来了呢。”

夜来香道:“亲王府的事就交给我吧,你早说呀,没有我搞不定的事。他们要这消息干啥?”

“听说,再过半个来月,就是怡亲王六十诞辰。有个朋友想通过给亲王送寿礼,见上亲王一面,有件事要当面求他帮忙,可门房一个劲儿说亲王不在,那怎么成。他们想搞清楚了情况,到时候就带着寿礼,托个熟人带着进去,自己去找。这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喔,原来如此。这事就交给我吧。”

“我怕老管家多心,怕给你带来麻烦,听说,老管家的嘴挺紧的。”

“他敢!在我面前,他还能紧到哪儿去。到底是我紧,还是他紧!嘻嘻,明儿老头子来了,我问他,不就行了吗。后天晚上你来的时候,就有准信了。”

“有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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