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一段,丁五道:“师弟请歇一歇,请喝口茶罢。”给他沏了杯茶,韩一鸣喝了口茶,忍不住问:“师兄,我念的什么,你能听明白么?”丁五道:“师弟,我说我能听明白,你信么?”他神情坦白,绝无一丝作伪,韩一鸣虽有些疑惑,却道:“我信。”丁五道:“我确实能听得明白,也能听其文而知其意。你若让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明白说与你听,我不能。但其间之意,我是明白的。”韩一鸣不觉有些意外,自来也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人,大字不识,对艰涩难懂的文章却一听便能明白其中意思,看来大师伯眼光的确是犀利。
他不出声,丁五道:“唉,我也知说与师弟听,师弟也难相信。”韩一鸣摇头道:“师兄,不是我不信师兄,我是因师兄这与众不同而惊异。凡人都是不识字便不能知其意的,师兄不识字却能知其意,着实令人意外。”
喝过茶,稍坐片刻,韩一鸣又读了一段,这回不同前一段了,读得更加轻松些,并不刻意读得很慢。他边读边看丁五。丁五坐在对面,仔细聆听。他面目粗豪,这时仔细聆听,全然没有茫然不知其意的样子,还真有些奇异。韩一鸣念完一段,丁五道:“嗯,多谢师弟,今日便念到这里罢。”韩一鸣合上书,丁五先将书接过去,放到枕边,又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韩一鸣双手接过茶来,心中一个问题冒了出来,问道:“师兄,你是生来便能听文会意的么?”丁五道:“小师弟,我并不是生来如此的。而是……”他停了一停,才道:“我也不知是何时起变成这样的。嗯,是了,是我种的那些菜们对我说过话之后,我便能听文会意了。”韩一鸣奇道:“师兄种的菜么?那些菜都对师兄说了什么?”
丁五有些羞赧:“它们么?对我说它们的名字,说了它们喜欢什么!”韩一鸣不禁来了兴致,道:“师兄,你是说,它们对你说它们的名字么?”丁五道:“是。”起身去拿了一本册子过来,递了过来。韩一鸣接过来翻开,头几页就正好是自己那不堪入目的鬼画符。这是丁五的画影册子,每一幅画影旁边都题着菜名。题上名字之时,问的也是丁五,丁五说什么,师兄们自然都找同音之字写上去了。丁五不止将这些菜蔬的形状、特异之处请师兄们标示明白,连名字都一一说与师兄们听过。当时韩一鸣只当是他自己想的,此时才知全然不是这样,乃是这位师兄听他种的菜蔬们自己说的。
知了此事,再翻这本册子,越觉奥妙无穷了,道:“师兄,这许多菜都与你说过话么?”丁五道:“这些都是说过话的。之前还有些,只是可惜了,没能画下来,也不知它们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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